2月28日，素有“法國奧斯卡”盛名的凱撒電影獎頒佈。其中法國導演波蘭斯基憑藉好評如潮的新作《我控訴》獲得了最佳導演獎。
原本是件皆大歡喜的事情。但獎項公佈後，多名女演員離場抗議、凱撒學院21名董事全部辭職、400多影人聯名要求凱撒獎整改、布拉德·皮特拒絕領獎……這些事件使得本屆凱撒獎成為了影人心中的“恥辱”。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便是波蘭斯基。
波蘭斯基又是誰？
他是最負盛名的電影天才，是拍出《鋼琴家》、《苦月亮》、《影子寫手》、《苔絲》……等驚世鉅作的“罪惡大師”。
他有著最悲慘的人生，二戰遺孤，幼時差點喪生於奧斯維辛集中營；事業得意卻遭“詛咒”妻子滅門慘案。
同時，他又因至今真假難辨的“戀童癖”罪名而被世人審判，遭奧斯卡除名甚至被美國驅逐出境，從此各地流亡。
我們不否認波蘭斯基身上具有的爭議性，但同時，我們也不得不感慨其人生命運的悲慘。
死裡逃生
1933年，羅曼波蘭斯基出生於法國巴黎的一個猶太裔家庭，他的父母都是波蘭人，彼時正在巴黎工作。
隨著希特勒在德國上臺，德法邊境的局勢日趨緊張。為了避難，出生不久後，父母便帶著他回到了故鄉波蘭。即使家庭一般，但父母依舊堅持讓他接受最好的教育。小時候的他便得到了許多接觸電影的機會。
但安寧的生活並沒有持續多久。1939年，納粹德國發動“閃電戰”橫掃波蘭，並將魔爪伸向了這片土地的猶太人，種族滅絕開始了。
他的母親和叔叔都死於奧斯維辛集中營，父親也在戰火中走散。他幸運地鑽過了德軍的鐵絲網，死裡逃生。
回憶起最後一次見到父親，波蘭斯基說：“1943年3月13日，天亮之前父親把我叫醒，把我領到了茲迪格廣場。父親用鉗子擰開了鐵絲網，他使勁擁抱我，然後讓我逃出猶太區。”
成名之後，斯皮爾伯格曾找到波蘭斯基，希望他來導演《辛德勒名單》。他當場痛哭，並謝絕：這個主題太私人化了！
就此，剛滿10歲的波蘭斯基成為了孤兒，他靠在街頭賣藝為生。二戰結束後，他憑藉自己的努力考入了波蘭國家電影學校，接受了專業知識的洗禮。
他常常自導自演，拍攝一些短片。還在學校時，他拍的短片《兩個男人與衣櫃》就已經贏得了好幾個獎項。就此，這顆電影界的新星冉冉升起。
畢業不久後，波蘭斯基便拍攝了其處女座電影《水中刀》。該片不僅獲得了威尼斯影節的最佳導演獎，還得到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提名。雖然影片得到了專業人士的肯定，但波蘭政府卻認為影片內容是在抹黑政府。波蘭斯基被迫出走法國。
在法國，波蘭斯基雖其貌不揚，但憑藉著幽默善談和才華橫溢，得到了許多人的賞識。他一邊和女人廝混，一邊寫著劇本。那幾年，他拍攝了自己三部作品《荒島驚魂》、《厭惡》和《天師捉妖》。
在《天師捉妖》的拍攝期間，他還與劇中的美豔的女主角薩朗塔特相戀，收穫了自己愛情。
他十分愛薩朗，他說，和薩朗在一起的日子裡，我體會到了什麼是真正的快樂。很快兩人便進入了婚禮的殿堂。
彼時的波蘭斯基事業順利、感情幸福，他成為了好萊塢最負盛名的年輕導演。就連昆汀也在自己的電影中致敬他：天，我的鄰居是羅曼波蘭斯基！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正在波蘭斯基的事業高歌猛進時，悲劇卻毫無預兆的發生在了他身上。
1969年，波蘭斯基在美國比弗利山莊購置了豪宅，將自己懷孕的妻子安置在那裡。隻身前往歐洲拍攝電影。
不料，那個夏天薩朗塔特被發現身中16刀，死在豪宅中，一屍兩命。並且連同家裡其他四個工作人員，一起倒掛在客廳裡。門上還用血跡寫著惡毒的“詛咒”:PIG！
當波蘭斯心急如焚回到美國後，反被警察扣押。因為他們找不到犯罪動機，便懷疑到了波蘭斯基身上。這讓他萬念俱灰：從那以後，我就對美國警方失望了！
直到後來，警方查明這件事的主謀是來自邪教組織“曼森家族”的查爾斯曼森，才還他一個清白。然而這些邪教卻稱自己與薩朗無冤無仇，殺人的理由只是為了“殺人”，報復社會。
不過也有媒體不少媒體將矛頭指向了1968年波蘭斯基拍攝的電影《魔鬼聖嬰》。因為劇中有女性給魔鬼生孩子的場景，遭到了許多基督徒抵制。而自稱“撒旦之子”的查理曼森，自然感到地位被剝奪從而怨恨上了波蘭斯基。但波蘭斯基遠在國外，於是便殺害其妻子。
可惜斯人已逝，剩下的一切只能留給法律來解決。而波蘭斯基一度消沉，那幾年他沒有作品問世。
“從那以後，我的生命就像停止了一樣。”薩朗和孩子的死與母親死於納粹的毒害一般殘酷，這讓他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創傷。
醜聞纏身
雖然遭遇了情感創傷，但波蘭斯基的事業卻又上了一個巔峰。
1971年，他帶著《麥克白》出現，作為對當年“曼森”事件的回應。他說：之所以選擇麥克白，是因為如果導演一個喜劇，人們會指責我冷漠，對薩朗的死漠不關心。”
然而，在此期間已經遭遇過命運戲弄的波蘭斯基，再次身陷“戀童癖”醜聞中無法脫身。
1977年，受《vogue》雜誌的囑託，波蘭斯基為一眾女性拍照。其中一名13歲模特薩曼莎蓋利指控他，在酒精和藥物的作用下與自己發生性關係。
隨後，波蘭斯基本人在洛杉磯被捕。陪審團指控他：性變態、非法性交、向未成年人提供禁藥等6項罪名。
一開始，波蘭斯基拒不承認。他說：“我知道這些對你們來說是新聞的材料，很能煽情。但請站在我的立場想一想。這不是什麼正面報道。我只說，我是無辜的。”
後來考慮到這件事對波蘭斯基還是13歲的女孩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雙方便協定了認罪協議，其中波蘭斯基只同意了6項罪名中的“與未成年人性交”，而薩曼莎的父母也撤回了其他5項指控。
按說這次案件也該告一段落了。但時任法官是當年審判貓王離婚案的裡特邦德，一個愛在媒體面前出風頭的執法人員。他堅持讓波蘭斯基進行為期90天的精神監禁。
在90天期間，因為波蘭斯基收到朋友邀請參加慕尼黑啤酒節，被拍到其在現場和一幫女性合影。加之當時波蘭斯基的女友金斯基，和他同居時才16歲。媒體便開始大肆渲染，很快波蘭斯基成為了人人口誅筆伐的對象，變成了一個臭名昭著的“雞姦客”。
於是波蘭斯基被法官立即召回，並要求他到州立監獄進行監禁。要知道，當時州立監獄是關押重犯的地方，其中的用意昭然若揭。最後迫於壓力，波蘭斯基還是去了，因為表現很好還被提前釋放。
但這時法官裡特邦德，卻翻臉不認人。他撕毀了波蘭斯基和薩曼莎的認罪協定，他同意波蘭斯基出獄，代價就是波蘭斯基永遠不能回到美國。如果波蘭斯基不同意，就將面臨50年的監禁。
而從此以後，波蘭斯基就成為了美國的通緝犯，一直揹負著“潛逃犯”的罪名。即使在2003年，其作品《鋼琴家》領跑奧斯卡時，他仍舊不能前往。
凡此種種，讓波蘭斯基十分氣憤：我覺得自己很不幸，碰到一個濫用正義的法官。我覺得自己像一隻老鼠，被一隻可惡的貓當做玩物。他耍了我一年時間。
就連當年的薩曼莎後來都替他辯護，並原諒了他。薩曼莎希望有關部門撤銷對他的指控，還表示應該讓他回美國。她說：他已經付出了代價。而面對一個濫用職權的法官，他沒理由相信制度對他有利。我遭受的司法和媒體的傷害，遠多於比他帶給我的。
2008年，波蘭斯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又被電影藝術與科學學院（奧斯卡委員會）踢出成員名單。這位獲得過奧斯卡的導演，想要重回學院席位，但他的請願卻被駁回了。就連波蘭斯基的律師都宣稱說，“真是荒謬、虛偽至極。”
而2009年，這場糾纏了30來年，橫跨了一個世紀的案件又迎來了新的轉變。
“流亡在外”多年的波蘭斯基，還是被瑞士警察抓住，並同意將他送回美國接受審判。但當時由戛納電影節組委會牽頭，簽署了一封聯名信。包括王家衛、阿莫多瓦、文德斯等100位著名電影人簽字聲援。
2010年，瑞士再次政府拒絕向美國引渡，被軟禁的波蘭斯基重獲自由。
然而隨著近幾年來，#metoo#運動愈發愈烈，又有不少女性站起來指控波蘭斯基性侵，雖然是指控，卻都沒有走過任何司法程序。但媒體卻揪住不放：“見過一隻蟑螂，就代表你家還有一堆蟑螂。”
他的新作《我控訴》，也被媒體描寫為：《猜猜是哪位知名導演/兒童強姦犯拍了一部被錯誤指控的無辜男人的電影》、《不知怎麼回事，波蘭斯基的電影在 #Metoo 時代居然還能獲得資金》、《波蘭斯基又開始拍片了，就好像這個世界需要它似的》……
對此，波蘭斯基表示是：“完全虛偽的集體性歇斯底里”。
2020年2月凱撒獎最佳導演獎揭幕時，許多女星公然表示反對，並且離場示威。其中就包括，《燃燒女子的肖像》主演阿黛爾哈內爾。一邊鼓掌一邊大喊：“Bravo la pédophilie！“（戀童癖幹得漂亮！）
隨後阿黛拉在採訪中表示：“獎勵波蘭斯基，就是向所有受害者吐口水。”
但電影節主席認為，應該將導演作為藝術家和生活中人的身份分開來評價：畢竟我們頒的是電影獎，不是諾貝爾和平獎。
作為委員曾給波蘭斯基頒獎的威尼斯影節的評委盧奎西亞·馬特爾的也給予了自己的答案：作為女性導演，我不會為波蘭斯基起立鼓掌，也不會參加電影晚宴。但作為電影節主競賽單元評委會主席，我並不質疑影片出現在電影節，並期待帶來對話。
而我們，一個也許是波蘭斯基影迷的人，也或是一個不是波蘭斯基影迷的人。對於是否應該將電影與身份分開來看，也可以有自己的答案。問題是確定的，答案是自由的。
波蘭斯基，獲得2020最佳強姦獎
結語：
人們糾結的是波蘭斯基是否對一個未成年少女有過性行為，因為在美國這屬於犯罪。
但可能作為藝術家的波蘭斯基的文化概念裡並沒有這些法律的條條框框，他的著眼點在於“是否自願”。
對於所有的“指控”他表現的十分悲傷，他說：我知道，大部分人都視我為惡魔，一個放蕩的小矮子。
也許作為一個電影天才，在收穫榮譽與名聲的同時，也要受到世人的審判。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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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finn
責編：zeri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