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學六年級就開始了寄宿生涯,由最初的一週回一次家慢慢發展到一月回一次,後來的大學在一所離家較遠的城市就讀,假期有限、舟車勞頓,權衡之下,選擇國慶或者寒暑假才回家。
本以為太多離家在外的日子,會稀釋掉我原本飽滿的戀家情節,可是夜闌人靜時,還是會自然而然的想到那個亮著融融燈光的地方,在看有關父母親情的文字時還是會動輒溼了眼眶。
處在農村,增收渠道有限,所以爸爸選擇了去外務工,而媽媽則留在家裡照料孩子、種植莊稼,大大小小的農活一肩扛下。大三暑假回家時,發現她的土豆已經挖完了,早已按大小分門別類,我不知道她又是花了多少個起早貪黑的光陰一鋤頭一揹簍的把這些傢伙弄回去的。
她雖然沒讀過多少書,說不出多麼睿智的話語,但卻是一位很要強的女性,儘管田裡的活兒只有她一個人在做,也從不會落後於別人,往往是某個時令的莊稼她已經收割完了,別人家的才剛開始。
記得那年八月中旬的時候,頭一天送妹妹去上學,第二天早上她五點就起床去地裡掰玉米去了。我有時候旁敲側擊的勸她做事不用這麼著急,一件一件的慢慢來就行。她給我的回覆是:“咱家本來就沒有多的勞動力,我也沒有多大的勁兒,不提前幹怎麼得行,等到大家夥兒都開始幹了,我們就趕不及了”。
我心疼她,所以也毅然決然地揹著揹簍上坡了,儘管說沒有多大的力氣可以幫她背多少回來,至少可以幫她多掰幾個,陪著她說說話,讓她感覺不孤單,這是作為孩子的一片孝義!
由於天氣炎熱,所以我們都是趁著早上天氣涼爽,早早的去地裡掰幾揹簍回來,媽媽也說早上玉米的葉子還沒有經過烈日的照耀,會比較軟和一點,比較不會撩的人臉上、脖子上火辣辣的,所以早上掰玉米是最適合的。
我記得很清楚,那幾天的時間我們都是中午一點左右才開始吃早飯,每次餓的飢腸轆轆的回來,真的有種“生無可戀”的喪氣感和無力感,特別是想到待會吃過早飯後還要把玉米的葉子一個個的慢慢剝掉,然後鋪在場壩上去曬!
但轉眼看到她那佈滿溝壑的雙手,因為熱而變得紅彤彤的面頰,那高高凸起的顴骨,那額頭以及鼻子上沁滿的細密的汗珠,那深深凹陷的鎖骨,以及她小小的身軀還在倔強的向前移動的身影,我就覺得日復一日她都是如此堅持下來了,如果這點苦這點累我都受不了,是不是有點太矯情了呢?
後來,把玉米曬乾放入糧桶的那一天,原本以為的酣暢淋漓的解脫感並沒有如約而至,心裡反而有點小小的自豪。
我們常常以為熬過了眼前的坎坷,登山觀雲海時便會生髮出一種劫後重生的浩蕩的欣喜感,然而真的到了那一天,可能已經沒有預期的那樣興奮或者覺得解脫,那種感覺已經很淡很淡了,像一縷微風一樣。
很久以前,在書上看見過這樣一句話:“凡俗的愛,看不見,只有心疼!”
當時腦海中浮現的是中考前的一個畫面,由於雙女戶家庭的孩子在中考中可以享受優惠5分的政策,我的媽媽也為這5分忙前忙後,因為程序比較複雜,要去各個地方寫證明、蓋章,我清楚的記得那天媽媽總共去了學校3趟,當她第3次來學校的時候,我在教室窗邊瞥見了正在樓道的她,想起她說萬一中考考一中就差這5分呢?所以多跑幾趟也是值得的。
當時眼眶就紅了,同學問我怎麼了,我抿抿嘴笑笑說沒事,其實我是心疼她,看著她為了我學習上的事情來回奔波的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可惜後來,我還是辜負了她的心意,沒有考上縣裡的一中,成績一直都沒有出類拔萃,可她在鄉里人面前還是會說我和妹妹這兩姊妹都是很聽話的孩子,我欣喜於她予我的這種評價。
其實世間凡俗的愛,大都沒有摧枯拉朽的力量,它像空氣一樣,時時刻刻瀰漫在我們周圍,看不見,摸不著,只是會為在乎的人滿腔滿腹的心疼,渴望在細水長流的日子裡得到相濡以沫的陪伴。
也就是應了這個原因,在外工作了兩年後,我選擇回家鄉的小城發展,不為別的,只為獲得滿滿的幸福感。
這個五一,我能好好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