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农村姑娘,18岁染艾滋被赶出村,18年后返乡送每户村民1万

一位年幼无知女孩感染hiv后的经历,面对一切打击,破茧成蝶的故事,希望给感染后找不到方向的人们一个启示。

初中毕业打工3年却染上艾滋

我从小就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每逢走亲戚,大家看到其他孩子会说真聪明,看到我只会僵硬地说一句挺乖就不再看我,而我的压岁钱,向来也是最少的。为此,我妈常看着我唉声叹气,或骂我为什么生了我这样的猪脑子,最后再总结出“当初就不该嫁给你爸”这种结论。当我爸骂我笨的时候,她也只会把我赶回卧室,和我爸大声争吵到底我的笨是遗传自谁。

1999年,我参加中考后,他们看我成绩太差,不想继续供我读书,我只好跟着村里其他年轻人一起出去打工,从1999年7月到2002年1月的那段时间,我打过很多份工,端过盘、进过厂、卖过货。记得刚开始进厂的时候,我胆子很小,一些男生吹着口哨逗我,有时候他们也会跟我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我只能装作没听到继续干自己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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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太久,那时我没手机,大概就是这样的工厂,这是我在网上找的图

2002年1月4号,工厂的体检查出我感染了艾滋,这个消息像一道惊雷劈在了我的生活中,在当时的农村来说,艾滋病是非常难以启齿的“脏病”,但我只能怪自己年轻不识人。当时我既害怕又无措,我偷偷打探了一下,听说是绝症,治疗也无效,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大的避风港,仓皇之下,我在2002年2月收拾好行李逃回了老家,这一年,我刚满18岁。

我成了人人喊打的“恶魔”

艾滋对我的打击是很大的,我妈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家庭妇女,当我告诉她我染上艾滋病的时候,她还问我这是什么病,我难以启齿,随便糊弄了过去,她以为我懒得解释,跑去问了家里的亲戚和村子里从外面打工回来探亲、见多识广的邻居们。这下,我彻底变成了大家攻击的靶子,在我们那个小村子,那个年代里,有了艾滋病那就已经是“奇谈”了,更何况我才仅仅18岁,我沦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家不再是避风港,而我妈在搞清楚他们说我这是所谓的X病以后,发了很大的脾气,那个年代,大家对艾滋病还妖魔化的很严重,我妈当时就跟我说,早知道不让我去城里打工了,如果留我在家种地早点嫁人,也不至于染上这种丢人现眼的病。从2002年2月回到家开始,她把我关在家里又打又骂,有时候更脏的字眼她都用在了我的身上,村子里经常能听到我妈那浑厚的骂声,跟个大喇叭一样叭叭叭,我在全村人眼里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也是近年来村史里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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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手上被一块石头打中留下的伤疤

而乡里乡亲铺天盖地的谩骂和揣测,成了家常便饭,有的骂我让爸妈被人戳脊梁骨,有的看到我就拉着小孩指着我说长大别学我,还有的直接往我身上泼大粪或者垃圾。只要我出现的地方,大家都会下意识的避开,还会对我指指点点和露出躲避“瘟神”的表情,年轻点的还会跟我开乱七八糟的玩笑,小孩子们也在大人的引导下,追着我的屁股后面扔石头。家里的墙上也有人拿石头刻字骂人,我们一家都不得安宁。

那时候我只觉得自己像砧板上的鱼,被人甩到大马路上,任太阳暴晒、任众人踩踏。大家对我的反应,让我一度想寻死,可我妈看的很严,她怕我出去给她丢人现眼,差点还拿麻绳把我捆家里。当时身上的遭遇,导致我病情出现恶化,我开始咳嗽、发热、很多时候浑身无力,但我和我妈说我难受时,她只以为我在耍鬼把戏。

很多次我恨极了他们所有人,那时年纪小,心里承受不了压力,当时我只有一个强烈的想法,就是我要离开家,离开这个让我绝望的地方。既然家乡容不下我,那我宁可去外面孤独的死去,也不愿意再被人指指点点。2002年的3月27号,我妈把我追到了门外,我被打的实在受不了了,她骂,我就大声的哭。她嗓门大,扯着嗓子喊,全村的人都赶来看热闹,最后,在我的“顶嘴”下,大家拿着农村扫院子的大扫帚,将我顶出了村。

自我救赎,扬帆起航

我也挺倔,誓死不回头。被赶出来后,搭了路过的卡车进了城,2002年3月29日,这是我第一次正式独立生活,我本来还想去厂里,但一想到我被赶出来的场景,那刻我发誓永远都不要无能。我不想一辈子当厂妹、服务员,哪怕人生只剩下几天,我也要活得有尊严。我每家店挨着问工作,好点的嫌我学历低,饭馆那些地方又不要艾滋病人,刚开始我四处碰壁,饿了吃包子,晚上睡公园椅,最后,一家超市收留了我,每月200元工资,管吃住,我在这座城市待了下来,而为了身体健康,我坚持早睡早起,每天一定要多吃饭,身体控制的还好,幸好当时没生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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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给你们看清楚我曾待的地方,上个月专程跑去那家超市附近拍了张照,可惜那家超市现在倒闭了。


进城后的这几年,我明显感到了城市生活的不同,原来轰鸣的摩托车那么拉风、原来黑白屏的小灵通能成为恋爱工具。超市附近有夜市摊,这里成就了我每天下班的快乐,1块5的炒面,1块钱的炒年糕,现在想起来,满满都是回忆。但时间久了,怨言就淡了,也可能是年龄小,时不时也开始想家,可我每次打电话回家,一听到我声音,我妈就挂了,我再打,她就拔了电话线,也不知道这些年我寄回去的钱,她到底有没有收到,但我依然坚持打电话给她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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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这附近有很多好吃的夜宵

我一直关注艾滋病,直到2004年,国家正式实施艾滋病“四免一关怀”政策,国家普及了对艾滋病毒感染者可以免费进行抗病毒治疗的相关知识和政策,我激动极了,原来我可以一直活下去,死亡的恐惧烟消云散。

更幸运的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那年,我的人生开始出现转机。一个常在店里买东西的姐姐把我带去做了高尔夫球童,她成了我真正人生中的“恩人”,她教我用电脑,做生意,还建议我去读夜大,在她的帮助下,我实现了自己人生阶层的改变。我身上的经历,让我真的信了那句越努力越幸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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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们看看家附近的小公园,傍晚散步还是很惬意的

到2015年时,我在这个大城市安了家,也有了自己的房。我先生也是位艾滋病感染者,还是“恩人”做的媒。这是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像我这种没有学历的普通女孩,如果不是当初大家赶我出来,很可能就普通且悲惨的过一生,甚至因为大家对艾滋病的偏见而轻生。不知道为什么,还挺感谢他们的。

回老家探亲

从我被赶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18年,这18年来,我真的很想家,虽然当初离开时很惨,但落叶都知道归根,人哪能不思乡呢?2020年4月份,疫情刚刚解除,感触颇多,这么多年没回家,我归心似箭,考虑到我的身体,于是我跟先生商量了整整7天,他才同意我独自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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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的破房子

回去后,我发现比当年离开时萧条了很多,那时候走在路边也能看到很多小孩在河里捉青蛙,老人晒太阳,但这次回去,虽然有了水泥路,但整条路上空空荡荡,见不到几户人家,村子里我读过的小学也没了,记忆中的老房子还在,但也破旧。

可能因为老了,我妈也不像以前那样脾气大了,只是嗓门依然很大,震得我耳朵疼。而曾经村里那些追打我的人,年轻的已经懂事成家搬走了,当年的叔叔阿姨,有的已经过世了,村里房子现在还有人住的唯一几户人家,听母亲说现在过得很不好,人老了病就多,又和子女合不来,挺是清苦。

我顺着记忆敲开每家每户门,真心想去看看他们。看着曾经健壮的叔叔阿姨们,现在头上也全是白发,我只觉得恍如隔世,跟他们寒暄时,大家都很惊讶,既没想过我还能活着,也没想过我还能过得这么好,看着我提的礼品,还有几个婆婆死活不肯收,只是流着眼泪一直摇头。

最后在村支书的建议下,我给现在村里仅剩的12户人家,每户捐了1万块钱,希望老人们能够得好一点。走的时候,我重新找人给父母翻修了家里的旧房子,安了冰箱、洗衣机,我本来想把妈妈接来和我一起住,但她却说怕被我染病,只想待在村子里,她还是和年轻时一样嘴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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