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入秋冬來最冷的一天，上午是拍攝一個樓盤封頂儀式，室外活動，特別冷。
儀式之後有一個環節是給工人發紅包，工人們高興地圍在桌子周圍等著叫到自己的名字上前領紅包。領紅包時需要報自己的身份證號碼。仔細聽了幾個其中的年份，其中很多是90後，其中有一個92年的女孩，身高挺高的，雖然戴著安全帽和口罩，可依然可以看出樣貌還可以。一上午凍得瑟瑟發抖的我，想想很多個冬天，幾乎工作時間全部在工地上的他們，好像也沒有那麼冷了。
領完錢後要簽字，一箇中年大叔說自己不會寫字。也許會被覺得是故意的，但其實真的有一些沒有讀過書不會寫字的人。
我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種畜禽股份有限公司做人力資源，剛入職時的工作是負責新員工入職。公司總部主要人員是行政管理和銷售崗，人員相對比較穩定。而為公司提供生產力的是周邊縣市區幾十個養殖場區的民工，是最不穩定的職工，每天都有人入職或者離職。
多的時候一天會來幾十個。帶領他們籤合同的時候，確實遇到很多次不會寫自己名字的情況。有的人很機靈，但有的人很簡單的問題，解釋幾遍都不明白。他們中的很多人是被中介帶來的，中介是為了賺取和他們談好了的工作後交付的中介費。他們中很多沒有出過遠門，行李一般都是一個編織袋，來我們公司前也不知道是過來做什麼。養殖場區因為要防疫，都是在農村，是封閉式管理。我輪值去過場區，集體宿舍管理，雖然吃得飽住的暖，工資相對也可以，但因為不自由，我們當地人幾乎是沒有去的。
因為過年期間工資會加倍，他們中很多人是不回家過年的，有一部分人幾乎從來不休假不請假不出場區，幾乎沒有個人花銷，只為一心給家裡攢錢。也有的人，幾進幾齣，來賺幾個月錢，離職走了，錢花完了過幾個月又來上班，又走了再來。有的人已經給他辦理好入職手續，場區來車接的時候人沒了。也有的人年齡不夠，冒用別人的身份證過來被當場識破……有的人會大年初一來入職，有的人會凌晨四五點到公司門口等著我們上班……
那段工作經歷，我第一次長時間近距離接觸了相對底層的群體。人的命運，很多時候是被地域侷限了，出生在相對貧困的地區，不重視教育的家庭。就像問放羊娃“放羊幹啥”，答“結婚生娃”，問“生娃幹啥”，答“生娃放羊”。很多時候，人都逃脫不出生活所迫。
其實我很敬佩今天那個工地上戴安全帽的姑娘，因為就算沒有好的出身，沒有受過好的教育，無論在什麼崗位上，通過自己的雙手努力工作的，都值得被尊重。
而我也想起了我的一個大學室友，老家就是我之前公司很多民工的家鄉，很貧窮。家裡四個孩子，她最小，家裡孩子多，她很長一段時間住在家裡的車棚裡，她大學入學時父親來送她的時候，沒趕上當天回去的火車，沒捨得住幾十塊一晚的旅店，就在學校外公園的躺椅上湊合了一晚。現在的她結婚了，在北京工作，雖然也是普通北漂，但很幸福。
地域的侷限，只是一種可能，而受教育和不放棄自我，人生會走向另一種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