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馮欣源
北京大學醫學博士
復旦大學社會心理學博士後
曾任武漢同濟醫院主治醫師
寶寶樹專家答答問數已過兩萬
親自養育兩個寶寶的媽媽
《跟馮欣源堅守自然養育》叢書作者
《夏娃的困惑》叢書作者
編輯 | 於雷
畢業於北京大學，作家，編輯
長期致力於益智、教育領域
固體食物（引言）：手指食物，BLW好時髦！真的需要早早添加固體食物，鍛鍊孩子自主進食能力和咀嚼功能嗎？
（注：本篇文章介紹的是何時添碎塊狀、粗顆粒食物等問題，涵蓋了大人喂粗顆粒食物，以及讓孩子自主吃手指食物等方面。重視的是食物的性狀，而不侷限於餵哺方式。文章觀點奇葩、激進，完全非主流。大夥兒可以先看看有沒有道理，再考慮是否需要選擇性接受。）
醫生說要吃塊塊，可是孩子難受啊！
近些時，欣源收到一些網友提問。
“我孩子馬上八個月了。我帶孩子去社區打疫苗的時候，醫生問我添輔食沒有，我說吃了@#￥%……&*，她說八個月可以添小碎塊食物了，還把牆上的掛畫給我看。她說要早點訓練，否則牙齒容易長不齊，吞嚥肌肉不協調，時間長了還會咽部肌肉萎縮！我嚇壞了。回來給孩子試了試，結果孩子本來吃得好好的，這幾天特別抗拒吃輔食，吃不了幾口。而且喂得特別艱難，不停地乾嘔，好像咽不下去，一頓飯要吃大半個鐘頭。孩子解的大便裡，一根根菜葉子都能看到，清清楚楚。我很疑惑，孩子接受不了的話，還要堅持練習嗎？這樣喂，孩子腸胃吸收得了不？”
“寶寶現在八個月多了，吃捏碎的小饅頭都要乾嘔，只能吃稀糊。我該順其自然的接著喂糊糊，還是讓他鍛鍊吃固體食物呢？”
這些內容，欣源最早也是從社區醫院牆壁上的科普漫畫中接觸到的。之後閱讀了大量的育兒書籍，每本書建議添加顆粒狀或塊狀食物的時機並不相同，多為8個月至1歲期間。
約在1~2年前，育兒自媒體世界有一陣“手指食物”熱潮，幾乎所有熱門公號，都在介紹“手指食物”。主要內容是讓孩子捏著一小條食物自己啃。這種食物，孩子當然無法咀嚼得很細，一開始不少孩子會遇到難於吞嚥的問題，大便裡一粒粒食物渣清晰可見。因此，欣源也把它暫時劃分到粗顆粒食物的範疇裡。
這些神奇的觀點，是從哪兒來的呢？
讓孩子吃“手指食物”觀點是怎麼來的呢？欣源仔細找了找，原來是英國一個名叫Gill Rapley的健康隨訪員（health visitor）提出來的。她從事健康諮詢工作長達20年，還曾擔任助產師和母乳餵養諮詢師。她攻讀碩士學位期間的研究課題是“寶寶的發展能力對輔食添加的影響”。基於這個課題，她後來提出Baby-Led weaning（讓寶寶做主引導的輔食添加）、Baby-Led parenting（讓寶寶做主引導的養育）等概念。
她用這套自創的方法養育了自家3個孩子，覺得這種做法很有效，又找來數名孩子進行實踐研究，並自2006起，陸續發表了一些論文。她自2008年前後，開始出版《Baby-Led weaning》系列書籍，直到2017年還有相關新書面世。這種餵食法，可以說對傳統勺喂是一種顛覆，在西方世界迅速風靡，近年來隨著網絡盛行，在自媒體世界炒得火熱。
她的主要觀點，就是BLW（Baby-led weaning）——“以孩子為主導的自主進食”。跟我們市面上理解的自主進食意思還不盡相同，這位阿姨的觀點更為激進，認為孩子6~8個月就具備自主進食能力，並且誤吸、噎住風險較小（甚至比勺喂糊狀食物還小）。所以，應該從6個月剛添輔食開始，跳過勺喂糊糊階段，直接讓孩子自己抓食物吃。什麼樣的食物比較合適呢？想要讓孩子易於抓握，大小應該跟孩子的手指差不多，稍有硬度，不至於一捏就散架，因此稱為手指食物（Finger Food）。
在此註明一下：BLW跟手指食物，概念並不完全重合。BLW屬於一種餵食方法，讓孩子從一開始就自己吃東西，那隻能抓著手指食物吃；傳統由稀到稠的餵食方法或兩者相結合方法，並不完全排斥泥糊狀食物，手指食物或小塊狀食物可以後期引入。
西方行為主義理念，在這兒又起了關鍵作用。他們認為，BLW是一種美好的訓練方式，訓練孩子精細運動、手眼協調能力、咀嚼能力、自己照料自己的能力……並且孩子獨立，自由，自己做主，不必受家長控制，於是孩子開心，成長更好，家長輕鬆又滿意。
針對這個概念，一些科研團隊陸續開展了些研究，認為BLW的孩子，不易發胖啦，不那麼依賴甜食啦，不那麼挑食啦，更不容易噎到啦，更早學會自己吃飯啦，寶寶更聰明，發展得更好啦，寶寶吃得開心，媽媽帶得輕鬆啦……
這個觀點，迅速得到世界不少國家權威育兒機構支持。最先提出的當屬Gill Rapley的本家——英國國家健康服務部NHS，之後美國AAP、澳洲NHMRC、WHO、聯合國兒童基金會……都紛紛響應。
NHS的輔食添加指南上說，寶寶在6個月就具備一定的眼口手協調能力，能夠獨自完成“看著食物——抓起食物——放進嘴裡”這一系列動作；NHS和聯合國兒童基金會認為，可以給泥狀食物，也可以從6個月剛添輔食的時候，就給手指食物；AAP認為，當孩子能坐穩，可以把手或手裡的東西準確地放進嘴裡，就能給手指食物了；澳大利亞的嬰兒餵養指南以及WHO有關嬰兒添加輔食的文章中都曾寫到，絕大多數嬰兒在8個月左右，都能掌握“手指食物”。
雖然這些權威機構大多會提到，可以給泥糊狀食物，多數也沒明確表態，一開始添輔食就必須給手指食物，讓孩子自己吃。不過我們能從措辭中感受到，他們更提倡早早給手指食物，鼓勵寶寶學習咀嚼，並嘗試自主進食。
剛開始添輔食，是吃糊糊，塊塊，還是手指食物？對此，我們國家是個什麼意見呢？2016年，我國居民膳食指南提出，“在嬰幼兒整個餵養期間，根據寶寶營養需求的變化和生理發育的階段，順應寶寶的需要進行餵養。由他們自主決定吃什麼和吃多少，及時感知他們發出的飢餓或飽足信號，鼓勵但不強迫餵養，幫助他們逐步達到與家人一致的規律進餐模式。”這很符合我國的思維習慣，沒有明確表態，很中庸的說法（我個人覺得很貼切）。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總之，權威機構聯合發文推薦手指食物，並鼓勵孩子自主進食，從而鍛鍊自主進食和精細運動能力，考察噎住和誤吸風險較小，基本可以放心餵哺。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於是，接受先進育兒理念的媽媽們，馬上行動起來，網上滿滿的都是各種“手指食物”教程。即使沒有引入手指食物，媽媽們也開始將食物切成稍大一些的塊塊，鍛鍊孩子咀嚼能力。醫院牆上掛起輔食性狀過渡的掛畫，醫生們也會對前來就診或例行檢查的孩子的家長們進行相關科普，一聽說孩子還在吃糊糊，就開始炸毛，敦促媽媽趕緊回去煮塊塊給孩子吃，否則孩子就會發育落後，對腦子不好，嘴裡的玩意比如牙齒，牙齦，肌肉等等，也會各種不好。
自媒體世界也對此掀起一陣狂歡。Gill Rapley的書被迅速引入，翻譯，熱賣。另外，也出現不少威脅論，比如不早早鍛鍊咀嚼，孩子可能會牙齒不齊啦，咽部肌肉萎縮啦，發音不準啦……
可是，問題又來了。
很多媽媽發現，孩子貌似吃得很難受，總是好像會噎住，容易乾嘔，有時眼淚都給嘔出來了。還有的孩子，食物含在嘴裡，沒一會兒就吐出來，不肯往下嚥。另一些本來很願意吃飯的孩子，有可能變得很抗拒。
讓孩子自己吃手指食物會好些嗎？興許未必呢。有些孩子，就像啃玩具一樣啃一啃，並不像我們想象的一樣賣力咀嚼。市面上介紹BLW的文章說，孩子牙齦也能咀嚼，實際觀察，並沒有幾個孩子真的喜歡拿牙齦認真嚼，能到口腔後部糊弄一下就不錯了（其實我們缺牙的大人自己也有些體會，牙齦畢竟是塊肉，嚼東西並不舒服）。如果長了門牙，部分孩子很可能把食物用舌頭頂到口腔前部，拿門牙切一切，像小鼴鼠似的。
好好的一頓飯，孩子吃上大半個鐘頭是常有的事。有些孩子嚼得費勁，咽得難受，很快喪失了興趣。並不像文章寫的那樣，所有“受訓練”的孩子自己吃東西，多麼想吃，多麼投入和專注。
還有些媽媽發現，孩子大便量變得很多，很鬆散，一天拉好幾次。有些孩子好像是直腸子，剛吃就拉（刺激了腸蠕動而已，並不是說這頓吃了馬上就拉出去……）。仔細翻看大便，橘子絲絲瓣瓣，胡蘿蔔塊塊，綠色菜葉，白色米粒，黃色玉米……各種食物大雜燴，一粒粒清晰可見。
當然，每個孩子的反應是不一樣的。也許有些孩子像BLW文章裡介紹的那樣賣力，專注，乖巧，發育迅速，生長理想，但絕對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這樣。
對此，“專家”們又發話了。孩子這些能力，是鍛煉出來的！剛開始會遇到一些困難，多練練就好了。貴在堅持！看看XX專家的孩子，先開始不會吃，現在吃得多好！當然，孩子吃的時候，媽媽不能離開，還是得在旁邊盯著。媽媽還得學一些急救的知識，一旦孩子有噎住的傾向，趕緊給他“海姆立克”喲！
那麼，欣源對此是個什麼意見呢？明兒介紹固體食物（一）：不管“專家”說的各種好處有沒有道理，他們對可能出現的問題給出的解決意見，是非常蠢的。且聽欣源博士細細道來。
作者 | 馮欣源 © 版權所有
編輯 | 於雷
來源 |《跟馮欣源堅守自然養育》系列書
《夏娃的困惑》系列書
插圖 | unsplash，pixabay，500px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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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圖 | soogif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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