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经”“传”的常识错误,看中国佛教典籍的不严密之处

一般而言,中国研究佛教的人,无不研究道安。释道安是中国佛教的开创者、中国佛教文化的奠基者、是中国佛门“释”姓的统一者。是他让西传佛教深深扎根中华,并由此传向了世界。然而,释道安这么重要的人物,仅他去世后几十年,经典资料《出三藏记集》和《高僧传》,连道安的身世都没有说清楚。

佛家“经”“传”的常识错误,看中国佛教典籍的不严密之处

《高僧传》载:“释道安,姓卫氏,常山扶柳人也。”

查《出三藏记集》,也如此记载。

常山是哪里?扶柳在哪里?

考察冀州的历史变迁,远古时代,禹划天下分九州,九州只是区域的概念。而汉武帝依据禹分九州的基本范围,重分天下为十三州,冀州才逐渐有了实质性的郡县和州治。历史上的冀州,辖区有大有小,清末冀州不过10县,民国三年,则干脆降格为冀县。

道安出生的西晋年间,冀州领安平、巨鹿、常山、赵国、渤海等十三个郡国,安平郡的信都(现冀州古城)为冀州治所。

从地理看,常山郡在安平郡西北侧,相隔巨鹿、中山两郡。

道安出生地扶柳,位于冀州古城西北15公里,冀州现中心市区17公里处。现为冀州小寨乡扶柳城村,当地仍简称“扶柳”。

历史上的扶柳城,原是一个县城。早在2500年前就有了,比冀州还早。

近三十年来,随着中国佛教的兴盛发展,国内许多佛学界专家学者,经常到扶柳城缅怀先圣,实地考察。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在扶柳城诸多家族中,已经没有了道安俗姓“卫”姓的影子。这不仅让人疑惑,难道真的如《出三藏记集》和《高僧传》记载,常山郡还有另一个扶柳存在?查遍魏晋以来所有资料,历史上冀州所辖郡县中,只有一个扶柳县,且扶柳县一直存在到隋朝之后,才慢慢演化成村庄。实际上,从地理位置看,安平郡的扶柳与常山郡距离150公里左右,在这个距离内,也不会有两个扶柳县出现。

因此,《出三藏记集》和《高僧传》中记载道安出生“常山扶柳人”,当是一个典型的明漏。又因道安生在两晋期间,再查《晋书•地理志》时,同样记载两晋期间扶柳县归属安平郡。可见,僧祐对道安的出生地,只是风闻后未加考证,就信手在《出三藏记集》中记载道安是“常山扶柳人也”。而《高僧传》作者释慧皎,因出书时间晚于前者,当是随意转抄了《出三藏记集》,方使千年讹悖代代相传,也让后人在考证时走了弯路。

佛家“经”“传”的常识错误,看中国佛教典籍的不严密之处

对于道安的生年,史料虽无明确记载,后人也可根据僧祐(445-518)《出三藏记集》和释慧皎(479-554)《高僧传》的记载推断确认。只是两部著作的记载又有不同。《出三藏记集》卷十五称,道安于385年二月初八日在长安逝世。因《出三藏记集》真实录入了道安译经时亲笔撰写的诸多序言。且在卷九、卷十道安撰写的两篇序言中,道安分别写到自己已到“八九之年”。中国古代生年记载有“明九”和“暗九”的习俗与说法,“八九”即为暗九,即七十二岁。由于两篇序言作成时间均在383年,故因此推断道安逝世时385年为七十四岁,生年则在312年。

《高僧传》却称道安七十二岁去世。《出三藏记集》是中国最早的佛教文献;《高僧传》也是佛教界的权威著作。且两部著作的作者,都离道安去世不出百年,都有其时间上的优势和权威。那么,“经”“传”二者说法不一,以何为凭?后人只能以为,《出三藏记集》较真实录入了道安时代的文献资料,又是中国公认最早研究佛教的经典书籍,且作者僧祐14岁出家,精通律学,一生致力于搜校佛经、建立“经藏”,自然当有较严谨的治典态度和作风。而《高僧传》本就属于传记类资料,从文学角度看,允许有一些编撰和风闻的成份存在。故两部著作出现矛盾时,应首先考虑依从《出三藏记集》的记载和论述。

虽是如此,后人对《出三藏记集》作者仍有些许微言,作者僧祐离道安时代只五、六十年,道安为佛教界公认领袖,故对道安出生地,稍加考证便易归宗。一个精于律典的佛界僧人,出现如此低级纰漏,着实令人遗憾。

《高僧传》虽为传记,但释慧皎也是“学通内外,博究经律。”且“著有《梵网经疏》、《涅槃经疏》等”。然其《高僧传•道安传》,文不足四千言,众多错误之处,后人稍加留意既可看出,仅道安前期及弘法道路,就让后人出现了多个版本。

有鉴于此,后人研究两晋佛学时,又不得不以《晋书》来印正。《晋书》是中国的二十四史之一,是在唐太宗亲自过问下,由房玄龄、褚遂良等二十一位名臣,共同编撰的一部历史记载最完备的权威正史。也由此看出,官方文献毕竟权威,而《出三藏记集》和《高僧传》就显得有些“民间化”。

佛家“经”“传”的常识错误,看中国佛教典籍的不严密之处

禇遂良摹兰亭真迹

如果印度佛经典籍,辗转千里传到中土,出现错讹尚可见谅;而僧祐慧皎均为著书律典之高僧大德,又以本朝传书后人,还有如此不严密处,这就提醒后世学者,先贤也有失误,读书当需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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