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桔熟时

又到桔熟时

我家屋前有四棵桔子树,屋旁园中有六棵桔子树。这十棵桔树都是当年父亲陆续从外婆家买来栽起的。外婆家在隔壁县,丘陵地,地宜种桔。不想这些树苗栽到平原,也一样的兴旺起来,二十多年的时间,陆陆续续长大起来,一棵一棵,亭亭如盖。

父亲当年栽这些桔树,是想树大结桔,拿去卖了,可以添些收入。那时候家境拮据,家里两个孩子上学,母亲身体不好,全家都靠着父亲一个人挣钱养家。他自壮年,即常年在外打工,只要能挣钱的活儿,无论脏累他都能干。后来,年纪大的时候,托一个亲戚的福,帮他谋了一份稳定的差事,一直干到快60岁,因为要帮我们带孩子,才依依不舍的辞掉工作。他一生勤劳,节俭。

这桔树荒于管理,既没人施肥,也无人给它剪枝,他们自生自灭的长着。虽然长大了,也不大结果。果子不多,但是味道极好。每年中秋过后,树上桔子开始熟起来。一大半桔子是青的,一小半桔子青黄参半。青中带黄的桔子,也可以吃,甜中带酸,酸中带甜,以酸为主。但是有人就喜欢这种味道。等到十月间,桔子就全熟了,一树之上,星星点点,像是挂满了黄灯笼。绿叶黄果,秋阳高照,让人不禁心生喜悦,为收获而欢乐。这时候的桔子,就全是甘甜了。摘下来,剥开皮,撕开一瓣,能看到饱满的桔汁鼓胀欲出。手里拿着桔子,总是想起以前过年的时候去外婆家的场景:外公见我们来了,必是上楼去,从谷糠堆中掏掏索索,弄出一堆桔子出来,端到我们的面前。桔子又大又甜,外公为我们从秋天留到冬天。不觉外公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又到桔熟时

桔树的旁边,还长着一棵桃树。这是一棵野桃树,长的又瘦又矮,年年结的毛桃子,又小又酸,几乎无人问津。小时候,奶奶的灶屋后边也有一棵野桃树,这桃树因为年岁久,长的又高又大,开枝散叶,差不多覆盖了奶奶灶屋的半间屋顶。春天的时候,她也开一树粉红的桃花,不逊旁树。暮春风起,桃花纷飞,落在奶奶的屋顶,落在地上,一片绯红。花落而果出,像世间的女子怀胎而生子一样。果子小的时候,它的核是软的,我们常常摘一个下来,抠掉外边的果肉,拿出里面那个白的果核放在指尖揉捏,享受那软软的温柔。到了夏天,天气正热,毛桃才熟。我便一日一日的爬上树,寻找那熟了的果子。奶奶端一个簸箕,站在树下,指挥我一会向东找,一会向西找,摘下桃子,便从树上稳稳的丢进她的簸箕中去。树下接桃人,也已仙逝多年。

毛桃树的后边,是一片竹园。月朗星稀的时候,月光从竹缝之间漏下来,照在地上,斑斑点点。一群人在竹影之下乘凉聊天,他们打着蒲扇,讲古说今。一个说:“今年天气这样干,庄稼都要晒死了”,另一个便说:“是呀是呀,我园里的辣椒一天冇滴水就晒焉了,再这样干下去,菜都冇的吃”,一个便又说:“往事年,像呆个样子,就要搬出龙王求雨了”……一阵微风吹来,竹林沙沙作响。

雨是等不来了,却等来了长江里放的水。水巷里便从干旱,一下子充盈起来,像吹气球一样。水在水巷里流淌着,急急而前,一切变的生动起来。大人们架起水车,往地里车水抗旱。小孩子们,从岸上蹦到水塘里面,像鱼一样浮游撒欢。便有渔夫,搬来鱼罾,在桥岸之侧,捕起鱼来……

这便是我曾经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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