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孩子對副食店有著一種怎樣的記憶?

北京孩子對副食店有著一種怎樣的記憶?

80後及以前出生的孩子,都有舉著個玻璃瓶子一路玩耍著上副食店打醋的記憶。那時花一毛錢就可以打回來半瓶子醋,回家拌麵條兒或吃餃子是必不可少的佐料。

北京孩子對副食店有著一種怎樣的記憶?

有的孩子比較聰明,大人給一毛錢,他賣九分的醋,剩下的一分錢正好買兩塊水果糖犒勞自己。那水果糖包著五顏六色的玻璃紙,盛在透明的大玻璃罐子裡,就擺在副食店的櫃檯上。大人心知肚明也不追問。若是真的逗他問了:“今兒的醋怎麼見少呀?”那孩子必淘氣地舔著手指頭說:“跑回來路上沒留神,逛蕩撒了一點點。”


過日子,油鹽醬醋是少不了的。短缺經濟時代,家家一個副食本,規定著能賣多少油,多少糖,多少雞蛋,多少芝麻醬……這些東西幾乎都藏在副食店裡。

北京孩子對副食店有著一種怎樣的記憶?

那時候,大大小小的副食店遍佈京城的每條衚衕,在北京人的生活裡曾經佔據著重要的位置。油香撲鼻的副食店簡直就是人們心目中的聖地。那扇隔被老老少少天天推開成百上千次的木門早已褪了色,斑斑駁駁中露出木紋。而兩個黃銅把手卻永遠被摸得鋥光瓦亮。


門裡地面上的青磚地已經顯得凸凹不平,通往櫃檯的方向會有一道光亮的痕跡,那是街坊鄰居們不知排了多少次隊一步一步蹭出來的。那櫃檯上“劈了啪啦”響個不停的算盤聲裡承載過街坊鄰居們太多的念想。

北京孩子對副食店有著一種怎樣的記憶?

副食店來源於老北京的油鹽店,居家過日子離不了的油鹽醬醋以及各種小零碎兒幾乎樣樣都有。二分錢一盒的火柴、幾毛錢一包的恆大和大前門香菸、長條型的肥皂,還有讓小孩子們魂牽夢繞的甲殼蟲似的義利巧克力。當然也有作為奢侈品的豬肉、雞蛋和奶粉,甚至還有在唯有過節和結婚時才有人捨得買的葡萄酒……要不怎麼老話說“沒有不開張的油鹽店”呢?


副食店裡別看貨雜,卻雜而不亂,不同的貨色分門別類碼放在不同的櫃檯。四指多厚的豬肉五花三層,整片子擺放在寬闊的案板上。一般人家一次也就買個兩毛錢的。穿著深藍色大褂的售貨員大媽非常精準的切下薄薄的一大片,有肥有瘦,啪的一聲放在秤盤子上一稱,不多不少正合適。用一種能看出木紋的刨花紙包好了遞過來,夠一家人美美吃上一頓炒菜的。

北京孩子對副食店有著一種怎樣的記憶?

若是誰家一下子買上五毛或一塊錢肉,那必是家裡來了非常重要的客人,因為每月一個人才半斤肉的定量。雞蛋更是珍貴異常。賣的時候一定要一個個整齊的碼在一個叫驗蛋器的木頭燈箱上照。確認沒有壞的之後,顧客才肯小心翼翼放在筐子裡拿走。為了保險起見,買雞蛋時通常不派小孩子來,而是嬸子、大媽親自出馬。


嬸子、大媽排隊的時候嘴是閒不住的,評論評論張家的姑娘、李家的媳婦那是常事,也許捎帶著就能給王家的小子和售貨員老劉的二丫頭張羅上對象。這裡的店員是街坊們的老朋友,他們既熱情周到又不失自尊,雖不算殷勤卻總讓人覺得自然舒服。他們在這個店裡一干就是一輩子甚至幾輩子,早就成了這條衚衕裡的一員。

北京孩子對副食店有著一種怎樣的記憶?

賣油鹽醬醋的櫃檯是木頭的做的。檯面一寸多厚,櫃檯上那盤磨得紅亮的算盤永遠劈了啪啦地響著。醬油、醋、黃醬、芝麻醬盛在櫃檯後的大缸裡。


花生油有特製的油桶,上面帶一個金屬的壓油裝置,把打油的瓶子口對著龍頭一壓,按照定量給您打足,但多一滴都沒有。


盛在小木桶裡的香油更是金貴,每人每月只有一兩。所以大凡打油的時候都是拿上一大一小兩個瓶子,大的裝上花生油,小的專門盛香油。北京人最認這金貴的香油,不論是吃餃子還是拌涼菜都喜歡滴上幾滴,那噴香的味道讓人聞起來都覺得提精神。


無論是打黃醬還是芝麻醬,都要自己帶上個瓷碗。售貨員會先用秤稱過顧客瓷碗的重量,然後用大勺子在醬缸上面淺淺的一擓,手腕子順勢一轉,勺子裡的醬穩穩地抖落在稱盤子上的小碗裡,不多不少正合適。

北京孩子對副食店有著一種怎樣的記憶?

很多小孩子最喜歡幫大人乾的活兒就是去打芝麻醬了。因為幾乎所有的孩子都會在回家的路上一邊走一邊舔那香噴噴的芝麻醬,到家門口的時候還要用手指仔仔細細擦去舌頭留在碗邊的痕跡,而掛在嘴角的醬嘎巴兒就不管了。


副食店的記憶是醇香的,透著那麼深幽,那麼親切,彷彿一鼻子吸不到底。那使人沉醉的香氣來源於儲存在大缸裡的醬油、燻醋和芝麻醬,更來源於貯藏在小木桶裡的小磨香油。當然,這香氣也來源於擺在木頭櫃臺上那兩排搪瓷盆裡的各種醬菜,什麼小醬蘿蔔、水疙瘩、鹹菜絲……應有盡有。


“阿姨,我買一毛錢黃醬、五分錢鹹菜絲。”一個小碗出現在櫃檯上。咦?人呢?哈哈,在下面。原來踮著腳的小腦袋還沒有櫃檯高。這樣的場景每每在副食店裡上演著,給生活帶來無窮樂趣。若是到了冬天,副食店還會賣醃製好了的雪裡蕻,放點肉末一炒,那可是北京人過冬的細菜。

北京人冬天的當家菜是大白菜。賣冬儲大白菜就像是一場群眾運動,當然也是副食店一年當中最重要的工作。西北風乍起,卷著片片落葉橫掃京城的時候,副食店的門口就忙活開了。一卡車一卡車的大白菜從郊區運到這裡,店裡的員工全體出動,在門口兩側的街道旁摞起一排排一人高的菜堆,像是一座座整齊的堡壘。


白菜分級定價後再過大臺秤,通知各家各戶趕緊拉回去。這個時候的衚衕可就熱鬧開了。人口多的人家借來平板車拉,人口少的用坐小孩的小竹車推。各家的姑娘、小子也一起上陣,端著個搓板一次搬上幾棵。也有那幾個淘氣孩子不正經幹活兒,專揀掉在地上的菜幫子互相砍著玩兒,結果往往招來大人們一頓臭罵。

北京孩子對副食店有著一種怎樣的記憶?

大概在上世紀80年代中期,日本電視劇《阿信》的熱播讓普通百姓知道了超市,當時好像叫做自選商場。但北京最早的一批自選商場出現的時候沒什麼顧客進去,因為那裡的東西比副食店貴得多,結果往往是開了關,關了開的。經歷了十幾年的反反覆覆,最後終於取代了副食店。


充滿溫情的衚衕生活早已難得一見,而那曾伴隨著幾代人的副食店今天也所剩無幾,只留下一縷醇香深藏於北京人的心頭。

來都來了,就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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