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敦煌壁画面前,想起了余秋雨的《文化苦旅》

之所以去敦煌旅游,说来还有一个小小的契机。

偶然在一则文章中看到陈寅恪曾评价敦煌壁画说:“敦煌者,吾国学术之伤心史也”,这句话激起了我的好奇,于是查阅了敦煌壁画的相关历史,才知道原来在百年前它曾遭遇过那样不堪和不幸的命运。

正犹如圆明园被两个强盗洗劫,远在甘肃省最西端大漠深处的敦煌壁画也没有逃过被西方人觊觎窃夺的洗礼,从1890~1914年,循声而来的西方探险队数次深入敦煌,大量的敦煌文物由此流落到西方人手中。敦煌文物失盗不过只是近代以来西方人窃夺中国文物的冰山一角,关于这段历史国人早已多多少少知道些许内情,不提也罢。

我站在敦煌壁画面前,想起了余秋雨的《文化苦旅》

敦煌莫高窟

提起敦煌,最著名的莫过于石窟内的那些壁画,这些和汉地的绘画风格迥然不同的壁画无疑有一种充满异域风情的气息。柔和的线条,天马行空式的想象,尤以敦煌飞天图为代表的壁画,那种柔和的线条,奔放自由的形象,轻盈的身姿让人不禁把思绪拉回到那个“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风雨中”的魏晋南北朝时代。

佛教自汉代传入中国以后,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进入繁荣兴盛的阶段,人们在接触到佛教经典的同时,也激发了他们对另一个神秘世界的烂漫想象。在人类的思想中有一种浪漫天真的天性,把事物想象的美好化,浪漫化是人类艺术创作的本能。这一点可以从梵高的画作中得到体现,梵高的一生是失意的一生,没有得到认可的一生,他的精神也是有些许失常的,否则也不会割掉自己的耳朵。

痛苦是梵高艺术创作的底色,倘若他成为哥特式风格的鼻祖那也是毫不令人惊诧的,但是在他的画作中却充斥着那样明亮的色彩,

他的《星月夜》中色彩柔和闪耀,情景静谧祥和,所以你很难想象一个内心极端痛苦的人,却能在画作中表现出如此平静的情景。这是希望的力量,也是人类在艺术创作中美好化的本能表现。

我站在敦煌壁画面前,想起了余秋雨的《文化苦旅》

石窟佛像壁画

从网络图片中我还是无法感受到敦煌壁画呈现出来的历史厚重感,从南方乘坐火车,又转乘客车抵达敦煌,当我真真切切站在敦煌壁画面前时。我的心里涌现出一种想要抚摸它们的喜爱(出于爱护文物,这样的动作是禁止的),倒颇有一丝千里迢迢终于见到恋人的感觉。对于任何一个喜爱历史的人来说,这种感受确实是普遍的,只有当你真真切切站在历史文物面前时,你才能感受到自己和历史距离如此相近。

因为你只需要稍微想象一下,在数千年前,那些早已作古的古人可能就站在和你相同的位置画下了这些壁画,有些人喜欢紫禁城可能只是因为它宏大,宫殿华美,毫无疑问那是拍照打卡的绝佳之地。但对于我们这种对历史拥有特殊情结的人来说,一想到我所走过的每一个地方,踩过的每一个石砖都曾经被明清以来我们所熟悉的那些历史人物踩过。

这种穿越时空的历史重叠感是令人陶醉的,虽然时间拉开了我们和古人的距离,但文物却又拉近了我们和古人的距离,譬如当你站在景山,崇祯皇帝自缢而死的那个位置眺望紫禁城时,你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了,但是好像又有些什么东西一直以来从未变化过,

这时你的心境多半只能用陈子昂那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来表达了。

我站在敦煌壁画面前,想起了余秋雨的《文化苦旅》

在时间的洗礼下,已经渐显斑驳的敦煌壁画却让我忽然间想起了余秋雨的《文化苦旅》,不得不说他确实给他的作品起了一个相当得体贴切的名字,文化苦旅,啊,真像是苏轼说的“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而历史文化和文物又何尝不是一场逆旅,人生何尝又不是一场苦旅呢?

一个“苦”字包含的是历史的沉重感,想来余秋雨将他的作品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所感到的必然是一个国家的文化,一个民族的文明在历史的进程中所经历的那些灿烂的辉煌和落寞——这个世界上很难说有天长地久的事物,但就目前来看,人类的文化无疑是保存最为持久的东西,那些我们熟悉的人,熟悉的事早已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但是这些人创造出来的文化却殊为不易的经过历史的沉浮而保留了下来,诗人的诗歌,皇帝的陵墓,书法家的字帖,作家的小说和思想家们的哲学著作……当年那些在敦煌石窟里创造这些壁画的佛教僧人和画师们早已化作时间的一堆白骨,但只有这些日渐斑驳的壁画遗存了下来。他们创造了文化,反过来他们在文化中却成为了转瞬即逝的一幕。

就像埃及那座著名的狮身人面像一样已经静静的匍匐在大地上2600余年,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它静静的注视着人类的悲欢离合,看着罗马人、波斯人和阿拉伯人不断踏上埃及这片土地,它见证了相对原始的时代,也见证了士兵们从铠甲换上枪炮,同时也看到人类是如何将它的鼻子破坏的。

人类是富有创造力,但又是具有破坏力的一种生物,他们创造了许多不朽的文化和思想,到头来自己反而成为文化之中短暂的存在。

我站在敦煌壁画面前,想起了余秋雨的《文化苦旅》

狮身人面像

不过因为这些不朽的文化,他们好歹被历史铭记着,可是每一种文化的命运又是不尽相同的,由于战乱、人为的破坏,或文化自身缺乏传承的载体,而文物的保存也是一件殊为不易的事情,在人类整个漫长的历史中,许许多多文化已经仅仅停留在历史课本和相关书籍的论述中。

人类除了通过历史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尽量去还原这个文化以来,更多的,人类已经无缘得见那些文化的全貌。

正如眼前这些日渐斑驳的敦煌壁画一样,有的已经残破不堪,有的甚至已经面目全非,模糊不清,只有借助现代科技的复原才能窥见到它的真容。这就是它的苦旅,从它诞生的时刻开始,它经历了数千年的时光洗礼,对于人类短暂的生命,乃至于人类的历史来说,这是一段漫长的周期,可是放到整个时间长河里,它又短暂的那么微不足道。

而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远,关于文化的真相也已经日渐远离,它就像一位风尘仆仆的旅人一样在经历漫长的旅行之后,人们早已认不清它的模样,记不得它原来的面容,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文化和人一样也是会改变,会衰老的,它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事物。这是因为在漫长的时间里,人类的眼光不足以贯穿这段历史的全部,说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并不是说人类想怎么打扮她就怎么打扮她。

我站在敦煌壁画面前,想起了余秋雨的《文化苦旅》

敦煌飞天

而是说随着时间的久远,人类已经无法探知它的原本模样,由于文化自身也在发生改变,在变换容貌,所以人们才需要不断去修补它,掩盖它的斑驳,掩盖它的模糊。但由于过去那些事物的原本面貌人类并不全然是熟络的,在打扮的过程中它们难免就偏离了当初的模样,将来久远的某一天,狮身人面像也许会在风沙的不断侵蚀下变成一个面目全非的小土堆,这就是它衰老的时刻。

当它消亡的那一刻,后世人们就只能从文字的苍白记载中去了解它了,但文字的历史厚重感是远不如文物那样厚重的,实际上当一段文化仅仅只存在于文字记载中时,它就变得有些许虚幻和轻飘飘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就变成了一个宛如亚特兰斯蒂文明一般的遥远传说了,亚特兰蒂斯文明有多少人相信它的存在呢?

至少我是不相信的,那么许多年后,随着一切久远的文化都在历史中被淡化了,当它们的存在形式仅仅只是残留于文字之中时,人们是否也会像今天我们不相信亚特兰蒂斯文明一样不相信曾经存在过金字塔和长城呢?我看着斑驳的敦煌壁画,脑袋里不断闪烁着文化苦旅四个字陷入了惆怅之中……

我站在敦煌壁画面前,想起了余秋雨的《文化苦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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