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端午
内江隆昌杨梅
去年的粽香还唇齿留香,日历又转向五月五,又该是母亲忙碌的时候了。
几十年来,母亲总把端阳节当作一件“大事”,无论物资匮乏的年代,还是物质丰厚的当下,她总能把端午经营成一个节日。
还在端午前夕,她就要开始酝酿“灰包蛋”。母亲在集市里转悠,选择老实农民的鸭蛋,她先让鸭蛋在米汤里溜哒一圈,全身挂一层米浆,放进捣碎的草灰里滚。
多年不当农民,天知道她在哪找的草灰?裹了一身草灰的鸭蛋瞬间成了“黑娃”,母亲抓起鸭蛋,将大的那头在油碟子蘸点清油,再往另一个碟子蘸点盐和和八角香料,犹如给灰包蛋扣顶小帽,轻放坛里封存。封存一月的鸭蛋就可以吃了,盐的多少母亲拿捏得恰如其分,她的咸鸭蛋不咸不淡,蛋黄绯红还“翻砂”,这翻砂的红蛋黄是我的最爱。
端午节来了,母亲早早将糯米泡得白白胖胖,粽叶洗涮得干干净净,然后裹粽。她将粽叶翻卷成一个三角形的窝,往里装糯米,无论叶片大小,都尽着量装,单薄的粽叶瞬间鼓鼓囊囊,母亲用棉线交叉捆绑,粽子做成了。也不知母亲有什么诀窍,反正她裹的粽就是紧实、耐煮,也不粘叶。我曾尝试着做过,那米粒老要“闹独立”,于是我就心安理得地放弃,任由母亲施展。
市面上的粽子多了去,什么腊肉粽、五香粽、花生粽,任其花枝招展、五味俱全,却从没有一种能赶超母亲无任何添加的普通“家粽”,谁也不能。特别是那回味悠长清香,在别的粽里怎么也找不到。
端午这天,闻着菖蒲陈艾,吃了鸭蛋粽子,母亲还有下一个节目——做端阳香包。架上老花镜,她开始拼拼凑凑。她从针线包里翻出一堆布条,摆放在沙发上,比比划划,裁裁剪剪,一缕,一绺,然后开始穿针引线。老花镜滑落到鼻翼,她偶尔扶一下,眼睛却一直盯着手中的活计,因为太过专注,后颈的“富贵包”突兀着,那是年轻肩挑背磨留给她的“纪念”。拼成型的端阳包还要往里装“端阳香粉”,母亲手指粗,她小心地用三个指头轻轻捻一撮,灌进香包里,再补一小撮,凑到鼻尖闻闻,深深吸一口气,一股陶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