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抱石 無酒學佛有酒學仙

傅抱石

酒為人生

傅抱石愛酒是藝術界眾人皆知的事兒。他曾經說過:“昔陳老蓮、高鳳翰、許友介……諸大師,均毀於酒;而我過去最敬佩的日本近代畫家幸梅嶺,橋本關雪……也毀於酒。”在他的客廳甚至還掛有清人黃易撰的“左壁觀圖右壁觀史,無酒學佛有酒學仙”一聯。

傅抱石對酒的熱愛用女兒傅益璇的話說便是:“一睜開眼就要喝酒。”在她的回憶中,傅抱石為了能喝上酒有時會像小孩一樣偷偷將酒藏在袖子裡,帶到書房。“我曾多次見到父親將高粱酒瓶藏在中式長衫的寬大袖筒裡,悄悄地帶到樓上畫室。當然,我們之間那‘不要告訴媽媽’的小小默契,我是頗心領神會的。直到父親晚年,母親在多年‘抗爭’不果之後,終於全面敗下陣來。雖然仍是憂心忡忡,卻也會捧著一杯酒爬上二樓送到父親手上。”

酒似乎比命還要重要,中年的傅抱石已經有高血壓、高血脂、血管硬化等毛病。然而他仍然大量喝酒。在坊間更有“無酒不作畫”的說法,也有他在畫《江山如此多嬌》時曾寫信給周恩來總理“索”酒的趣聞。

傅益璇說父親喝酒並非只為酒,而是“往往醉後”所蘊含的巨大熱情成為他創作的動力。“當我站在父親的畫面前,感受那濛濛煙柳裡盪漾的春意,那如醉的楓林裡透出火一般的熾熱,還有那滿紙瀟瀟的潑墨山水,煙雨瀰漫的蒼涼,更有那氣勢磅礴、奔騰不止的瀑布,都會深深地被感動。

傅抱石一生最愛的一枚印章:往往醉後,只有畫出自己極為得意的作品時才在畫面一角重重地印上它。

傅抱石喜歡喝酒,自有他的道理。也許他在微醺之中,能感受到心靈的翅膀無比地自由,可以衝破那些壓抑在心裡的晦暗和苦悶,釋放出一切。

“大大咧咧”的生活

傅抱石出生於江西南昌的一個修傘匠人家,早年的生活非常貧困,曾補過傘,在瓷器店做過學徒,然而也正是從這時候開始他迷上了篆刻。17歲仿刻趙之謙印售賣養家,一時間名噪南昌,後來又自刻“印痴”一枚,鈐用一生,其癖好之深,刻印總數近3000方,可見其痴迷程度已非一般。

1947年傅抱石在上海舉辦個人畫展

對藝術如此執著,然而生活中的傅抱石卻“大大咧咧”,不拘小節,能吃飽喝足穿暖便已覺得是件幸事。

女兒傅益璇在《傅家記事》中寫道:“父親愛吃的東西都是一些不值錢的平常食物,比如辣椒、豬頭肉、肥肉片、臘肉、臘豬肝,有正經的紅燒肉已經是很豐盛了。但對切成細條的炒肉絲或剁碎的‘獅子頭’卻不感興趣,大概是對做得太精緻的東西,有一種抗拒感吧!魚要清理魚刺,螃蟹更是複雜得無從下手,總之那種慢條斯理的吃法,父親是望而卻步的,嫌麻煩,最好是水泊梁山的‘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才痛快。”

對於穿著傅抱石也非常隨意。“無論是冬天的老棉襖還是夏天的白布短褂,無一不是墨跡斑斑。”只有客人來時,才套上一件“罩褂”。在她的記憶之中,父親一生幾乎沒穿過幾件像樣的衣服,偶爾要出國訪問才穿下西裝還覺得渾身不自在。

不僅對生活要求不高,傅抱石對於生活中瑣碎的小事也不會在意。他從未進過廚房,甚至經過廚房遠遠的繞過。看到在廚房裡忙碌的妻子,頂多關切的問候幾聲“累壞了吧?歇歇!”。女兒傅益璇形容父親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即使是過年過節,也幾乎都是其母親一個人忙前忙後。

生活中所有事情都是母親做的,我們子女又多,母親也來不及照顧我們,有時候誰吃過飯都不一定知道。不像現在的獨生子女,四個大人寵著一個小孩,真是太幸福了。” 傅益璇為此感慨道。不過她非常理解父親,因為大部分時間父親都在樓上創作。“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必定有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妻子。”傅益璇說,“正是因為父親對於這些俗事從不過問,完全由母親一個人在做,所以他才有大量的時間進行創作,研究他的藝術。

藝術家不同於常人,他們的腦袋裡只有藝術,完全沒有其他事情。事實上,世界上很多名人也是如此,他們的背後也都有一位能完全支持他們事業的伴侶。”

愛家的男人

雖然在生活中毫不講究,但傅抱石對子女對妻子卻非常關心。傅益璇說,母親在生她時受涼落下了腰痛病,父親便時常為母親捶腰捶到深夜,直到母親睡著,這一捶便捶了很多年。這每一捶包含的不僅僅是傅抱石對妻子羅時慧的深厚感情,更包含了他對這個家庭的責任。試問世間有多少丈夫能有如此的耐心?

對於子女,傅抱石更是關愛有加。傅益璇記錄了父親更多的細節:“我記得每逢颳風下雨,他都會走到我們房間來,關好窗子,拉好被子,從不叫醒母親。我在矇矓之中也能聞到父親那微微有些酒味的氣息。”此外,由於家裡清貧,多個子女面臨被送走讓他人領養的可能,傅益璇當時已經被送到了殺豬人家裡,而三妹傅益瑤也曾打算送給一個木匠。但由於傅抱石的不捨,結果最終一個都沒有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