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周敦颐《爱莲说》的深层文化意蕴

《爱莲说》一文非常精美,但对于《爱莲说》的内容指向,有人认为是作者为官的经验总结,有的人认为是与建筑题词相关,也有人认为是励志青年之品格。而我读《爱莲说》,则每每浸润于传统文化的美妙意趣之中。

水陆皆爱,生性不同

《爱莲说》为北宋理学家周敦颐的励志精品,是一篇借物议论的小品文。《爱莲说》写于北宋仁宗嘉祐八年(1063年),也就是历史记载的周敦颐与沈希颜、钱拓共游雩都(即今江西省于都县)罗岩时期。

当时,沈希颜在江西省南部雩都之善山筹建文昌阁。他们想把文昌阁作为祭祀文昌帝君的场所,也为文人聚会找个落脚之处。有的学者认为,阁成后,周敦颐才题作《爱莲说》。

周敦颐在《爱莲说》中,起笔写到:“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可爱”这两个字非常关键。周敦颐是理学家,他是立足于中国古代文化体系来审视“水陆草木之花”的。阅读周敦颐的《爱莲说》,首先要破解的是花草中的理趣文化意旨。

《爱莲说》中为什么从“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写起呢?

在中国文化体系中,花木精神丰富多彩,各种花卉各有寓意。周敦颐是理学大家,非常博学,他对本地的“水中花”有所了解,但他酷爱的却是莲花。据说,他在自己的书院内建造了一座“爱莲堂”:堂前凿一水池,命名为“莲池”。他以莲之高洁,寄托了自己毕生的心志。所以,在写作《爱莲说》时他说自己“独爱莲”。

在中国文化体系中,莲又称莲花、荷花、荷、芙蕖、水华、菡萏等。而周敦颐“独爱莲”的理由,说来有三:一是“不染”“不妖”,二是“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三是“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其地下茎为藕,能食用;其叶可入药;其莲子为上乘补品。莲的种子———莲子,寿命极长,耐极端高温,是迄今所发现的寿命最长的生命形式。

在中国文化中,“莲之爱”更多地表现为莲花的亭亭玉立和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品格。

群花衬托,借物为上

《爱莲说》的第一节是对高洁的莲花形象的铺排与衬托,属于侧面烘托;第二节才真正揭示喜爱莲花的原因;最后是评论并自况,表达内心深沉的慨叹。

借物衬托以突出主体是古代诗篇的常用手法。乐府诗《江南》写到莲:“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李白在《赠汪伦》用“桃花潭水深千尺”来比“汪伦送我情”。这种以桃花潭水写情的方法叫衬托。

细细阅读《爱莲说》你会发现,周敦颐提出“予独爱莲”的原因之前就已经有了大量的衬托。《爱莲说》的衬托极有讲究。

首先是“晋陶渊明独爱菊”。陶渊明为东晋末至南朝宋初的伟大诗人。他字元亮,又名潜,私谥“靖节”,世称靖节先生。陶渊明为彭泽县令时,不愿为五斗米折腰“解绶去职”。弃职而去后,陶渊明归隐田园,被称为“古今隐逸诗人之宗”。

生活中,陶渊明爱菊花、敬菊花。他在《归去来兮辞》中写道:“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松菊犹存”是其气节的写真。他在《饮酒》中写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里的菊花则是隐逸身份的象征。

在中国文化史上,高洁的菊是陶渊明,陶渊明是高洁的菊,二者是统一的文化融合体。但陶渊明远离官场的思想,是周敦颐所不赞同的。周敦颐敬重他的同时也有所保留,所以“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所以“菊之爱,陶后鲜有闻”。

究其实,周敦颐主张“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即使官场黑暗,也要身在其中;既然身在其中,就要“不染”“不妖”。

在中国文化中,莲是君子形象;在佛教文化中,莲是纯洁博爱形象。但《爱莲说》的志趣更加高远。作者托物言志,以莲喻人,通过对莲花的描写和赞美,歌颂了君子“出淤泥而不染”的美德,表达了作者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尚品格和对追名逐利的世态的鄙弃和厌恶。

周敦颐能够生出这种审美思想,并不是偶然的。周敦颐在《同石寺游》写道:“朝市谁知世外游,杉松影里入吟幽。争名逐利千绳缚,度水登山万事休。”周敦颐之所以喜爱莲花是因为莲花与“名利”无关。

周敦颐在《石塘桥晚钓》中说:“钓鱼船好睡,宠辱不相随。”显然,莲花也是与“宠辱”不相关的。

所以,仅仅把《爱莲说》内里精神的诞生归因为文昌阁的建成,这是不全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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