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黃河過陝西(上篇)

千里黃河過陝西(上篇)

航拍壺口瀑布。

千里黃河過陝西(上篇)

石門,黃河最窄處。

千里黃河過陝西(上篇)

黃河灘地上,菜農正在舀清清的黃河水準備澆灌菜地。

千里黃河過陝西(上篇)

黃河灣裡的府谷縣城。

毛澤東曾經說,可以藐視一切,但是不能藐視黃河。

的確,從長度上講,黃河沒有長江長;從水量上講,她更是名落許多河流之後。但是,對於中華民族燦爛的文明史來說,黃河的貢獻、黃河的偉大,是任何一條河流無法堪比的。哪怕是國內水量最大、流程最長的長江,其政治、文化、歷史的影響力,也難以比超黃河。

深刻影響了中國和中國歷史的黃河,從內蒙古自治區托克托縣急轉南下,進入晉陝峽谷,進入黃土高原後,她是怎樣一種形態,怎樣影響了我們,而我們又是怎樣地影響了黃河呢?

黃河之水天上來

  翻開中國的歷史,舊石器時代的藍田猿人、新石器時代的半坡文化和龍山文化,都在黃河流域;人類最早的農事活動,也開始於黃河流域;中國的黃帝部落,也誕生在黃河流域……

  所以,黃河被稱為“大河”“中國河”。

  這條被王維、李白和毛澤東等無數文士偉者詩詞讚美的、深刻影響了中華民族和中國歷史的大河,她最初的模樣,其實也是一條清清淺淺的小溪。這條小溪發源於青藏高原巴顏喀拉山脈北麓一個叫瑪曲的地方。瑪曲是藏語,意思是“孔雀河”。這條像孔雀一樣美麗的小溪,走過草地、走過草原,一路壯大,在中國北方的大地上,呈幾字形穿越了青海、四川、甘肅、寧夏、內蒙古、陝西、山西、河南及山東9個省區,奔流5000多公里,最後在山東匯入渤海。

  從海拔4000多米的高原,一路狂跌突奔,尤其是在穿越了土質疏鬆的黃土高原後,幹流及其眾多支流攜帶的大量泥沙,使黃河成了全世界含沙量最大的河流,從而也成就了名副其實的“黃”河。黃河在淤積造就了寧夏平原、河套平原、汾渭平原和黃河中下游平原這些優質的農業種植區的同時,她的泥沙和改道也給下游的中原地區帶來了無盡的災難和無窮的煩惱。

  在陝西最北的府谷縣,有一個“雞鳴三省”的地方叫牆頭村,是黃河入陝第一站。這裡的黃河,像一彎新月,優美地從內蒙古和山西那邊滑了過來,拉開了黃河高調入陝的帷幕。黃河從入陝到出陝,流經榆林、延安、渭南3市13個縣(市、區),全長719公里,流域面積13萬平方公里。

  河灘上的城市

  府谷縣是一個只有20多萬人口的陝北小縣,但縣城堪比一座時尚的中等城市。一幢又一幢的高樓,從黃河的岸邊,一直修到遠遠的山頂;一座又一座的橋樑,懸在黃河之上,架在樓宇之間。就連運動公園和露天綠茵場,也都修到了黃河灘。

  當地人說,府谷最早的縣城,其實坐落在黃河轉彎的崖頂上,像一座小小的城堡,距今已有2000多年的歷史。千百年來,這裡扼守著黃河的要道,一直是兵家必爭之地。20世紀六七十年代,府谷縣想把縣城從山上搬下來,卻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地方。後來,他們就在黃河轉彎的夾角地帶,在老城的腳底下,用最原始的辦法,以石起堤,把黃河往南導流。府谷人就是在填出的這塊平地上,建起了新的縣城。

  府谷最初的新縣城,比老城堡大不了多少,正兒八經的街道,東西一條,南北一條。直到20世紀80年代中期,府谷縣和對岸的山西保德縣的縣城在發展程度上沒有什麼差距。後來,隨著神府煤田的開發和煤炭市場的火熱,府谷縣的經濟在不長時間裡飛速發展。在經濟狀況最好的2012年,府谷縣GDP達450億元,財政收入89億元,躋身全國百強縣。

  隨之府谷縣城也突飛猛進地擴張開來。原先的地盤盛不下日益增多的高樓,府谷把土地擴張的觸角伸向山地,繼續南擴,用很短的時間,把黃河往南又“推進”了一段,爭取了大片的灘地。除了緊靠河邊的灘地打造公園、綠地和溼地,其他地方最終都成了縣城的街道和樓房。一座現代化的城市不知不覺間就矗立在黃河岸邊。

  誰說“跳進黃河洗不清”

  眾所周知,黃河是世界上含沙量最大的河流,每年攜帶的泥沙多達16億噸,相當於長江的30倍。如果把16億噸泥沙堆成高、寬各1米的土堤,其長度可繞地球二三十圈。

  其實,黃河的源頭並不黃。在青藏高原,她和高原上的眾多河流一樣,也是清澈見底。進入黃土高原沿途匯入56條大的支流後,河水才開始變黃,河裡的泥沙才開始多了起來。據資料記載,水土流失嚴重的年份,黃河的含沙量高達35千克/立方米,整整是長江含沙量的30倍。

  黃河因為渾濁,所以民間才有了“跳進黃河洗不清”的說法。

  府谷縣水利局副局長劉利說,真正使黃河變清的“功臣”是黃土高原的水土保持和流域生態的改善。

  據劉利介紹,黃河流經黃土高原時,禿尾河、窟野河、無定河等十幾條大的支流匯入其中,這些河流大多發源或流經黃土高原,攜帶了黃河至少60%以上的泥沙。但近年來,陝北地區的水土保持工作做得越來越好,特別是推行河長制後,把河流的生態保護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以府谷為例,境內16條河流全面實施了河長制。按照河長制要求,縣上不斷加強水環境的保護與水生態的修復,強化山水林田的系統治理,嚴厲打擊涉河違法行為,讓河流成為重要的環境保護對象。

  據瞭解,黃土高原上的陝北地區,通過流域治理,已建成淤地壩6萬多座,控制了水土流失。僅延安市,累計退耕還林就超1000萬畝,覆蓋了當地20%的國土面積,使境內黃土高原的綠色植被覆蓋率達到了67%,河流的泥沙減少了78%,平均每年攔沙4.5億噸。

  曾經攜帶泥沙最嚴重的無定河,由於全流域的打壩淤地和植樹種草,河流生態得到了治理和保護,河水泥沙量較過去減少了60%。

  劉利感嘆,正是黃土高原綠色植被的增加和河流生態的改善,黃河的泥沙量才一年比一年少起來,黃河水才一年比一年清起來。

  黃河上的風景

  出了府谷縣城,沿著沿黃觀光路往南,有一個叫磧塄的地方。現在,這裡的黃河幾乎平淡無奇。但當地老百姓講,磧塄這個地方,過去有一道“塄”,黃河經過時,跌出過漂亮的瀑布。可惜,後來的黃河水變小了,塄也被炸掉,這個風景就沒有了。從磧塄往上10公里,在天橋電站附近,黃河曾經有過一條瀑布,也很漂亮,由於修了電站,瀑布也沒有了。所以,黃河流經晉陝峽谷的幾百公里途中,現在也就只剩下壺口瀑布了。

  在吳堡縣老縣城的城牆邊,85歲的王振川老人盯著黃河出神。他說,當年行船的時候,他見過黃河上的瀑布。可惜,現在黃河變了,早已不是他記憶裡的模樣了。從他記憶裡淡出的,不光有黃河的瀑布,還有漸漸消失了的黃河行船景象。小的時候,他們村有一半人是船伕,都是黃河上跑船的好手。每年,村民都要打造出新船,然後從村口的碼頭出發,順流南下,過清澗、延川和宜川,在壺口卸了貨,然後用牲口把船拖到下游,繼續南行,過了龍門,直奔潼關。黃河的船,到了潼關,使命就結束了。回到陝北的只有船伕,船和貨都留在了潼關。老人說,小時候跟船去潼關,有一路的吃喝,看一路的風景。那時候的黃河水是多麼大啊,浪高得都打到了桅杆。哪裡像現在,黃河水可憐得別說漂船,浮水都找不出水深的地兒了!

  王振川老人腦子裡都是黃河的陳年舊影,他不知道水小了的黃河岸邊,其實早已修了觀光路和鐵路。當年靠擺渡來往的晉陝兩地,現在在峽谷上修建了10多座大橋,天塹早已變成了通途,來往的貨物再也不需要輾轉水路才能到潼關了。他更不知道,黃河流經的這段峽谷裡,其實深藏著許許多多比瀑布、行船更有趣的風景。

  有什麼樣的山,就一定會有什麼樣的河。黃河從高高的鄂爾多斯臺地向南俯衝過程中,把黃土高原從中切成了兩半,一半是陝西,一半是山西。咆哮的河水,沖走黃土後,不停不息,硬是從岩石當中沖刷出了一條長長的峽谷——晉陝峽谷。她的不屈,她的堅韌,都留在了峽谷和峽谷兩岸,最終演化成了黃河上奪目的風景。

  從府谷到龍門,沿途的峽谷和懸崖峭壁,鬼斧神工,意趣天成。尤其是以乾坤灣為首的眾多河灣,有的似龍頭探水,有的似太極八卦,有的似石盤沉水,姿態各異,歎為觀止。峽谷的北段,河谷寬闊,河水靜淌似湖;到了壺口,萬千河水,一壺收進;而峽谷到了龍門,則恰似袋口將系,窄窄的只剩下38米。

  當然,走過峽谷的黃河,除了這些自然奇觀,沿途還有數不清的人文景觀。比如府谷的懸空寺,神木的二郎廟,榆林的鎮北臺、紅石峽,佳縣的白雲寺,清澗的鬼方都城遺址,延安的“魯藝”舊址、棗園、南泥灣以及韓城的司馬遷祠。

  同行的大學教授張聯說:“看著這些與黃河伴生的自然和人文景觀,就是在閱讀黃河,聆聽黃河,感受黃河與我們這個民族息息相關的過去和未來。這種體驗與感受,是萬卷宗書不能給予的。”

反哺是美德,更是責任

  盧萌

  每每看到河邊一片裸露的黃土,或者河道里突然出現的垃圾,或者有黑水偷偷流進黃河,心中總有一種莫名的焦慮和痛楚,感嘆人類在面對哺育和滋養了我們的大自然面前,缺乏一種感恩、一種情懷和一種回報。

  作為中華民族母親河的黃河,她的水量並不豐沛,而且隨著環境的改變,水量還在逐年減少。每逢枯水季節,黃河下游的河段,經常發生斷流。現在的黃河,就像一位年邁的母親,正以羸弱之軀,艱難地哺育著她的兒女們。黃河的水量佔不到全國河流總水量的1.2%,卻養育著全國15%的人口。在我國,沒有哪條河流像黃河一樣,身上分佈了那麼多電站、那麼多水庫、那麼多抽水站。可是,我們很多人卻想當然地以為大自然的任何饋贈,都理所當然,無窮無盡。

  其實,人類對大自然的貪婪索取已經釀出了苦果:地表水和地下水在減少,有的河流乾涸,有的水面消失。我們曾經無情地破壞著大自然,剝奪著河流賴以生存的家園。

  令人欣慰的是,三秦大地的兒女們,為了保護每一條河流的健康生命和清澈靈氣,一直在實踐中不斷探索。以河長製為統領的河流保護與治理工作,更是將保護“母親河”行動提升到了新高度。我們賴以生存的每一條河流,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愛。通過退耕還林,陝北的生態環境日益改善,黃土高原的水土流失得到有效控制,注入黃河的泥沙一天天減少。千里黃河過陝西,一川清流出峽谷。變清了的黃河正以她的清澈,回報著三秦兒女。

  我們期望,這種對自然、對河流、對環境的重視與保護,應儘快地從政府“單打一”轉化為全民的自覺行動。就像烏鴉銜食奉母一樣,珍愛自然、珍愛河湖,把對自然的保護視作美德,大加推崇與弘揚。同時,更要把這種保護當成一種人類肩頭不可推卸的責任,勇敢地擔起來,並永遠地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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