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苟在一個要害部門當辦公室主任，這可是個厲害角色，按照慣例，用不了幾年就會提拔的，老苟的前任現在都有當副縣長的了。人們都說，老苟呀，你這個傢伙前途無量啊！老苟就美滋滋的。
最初上任的時候，老苟還能以平常心待人對事兒，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道理啊？經歷的場合多了，老苟也學會了看人下菜。
一天，在外學習的局長打回電話，說分配來一個大學生，讓他先安排一下。
第二天，果然有個叫楊浩的小夥子來報到。老苟上上下下打量了幾遍，怎麼看也不像官二代或富二代，不過，既然局長打過電話，肯定來頭不小。
老苟讓小夥子在辦公室接接電話，發發通知，有時去縣委拿個文件，對小夥子客客氣氣的。他想，這年頭，誰知道哪座山上出猴子，等查清小夥子的底細後，再做打算。
老苟先把縣裡各部門姓楊的一把手梳理了一遍，又把姓楊的知名企業人士梳理了一遍，然後旁敲側擊地打電話，問人家認識不認識一個叫楊浩的小夥子。
老苟也不嫌麻煩，就這樣暗地裡一個接一個地打探，但始終沒查出小夥子和縣裡的哪個頭頭腦腦有關係。
一天摸不清小夥子的底細，老苟的心裡就一天不踏實。
有一天，老苟和小夥子閒聊，裝作不經意地問：“小楊，你父母都在哪裡高就啊？能順利考進咱這樣的單位可真不簡單呢。”
小楊笑著說：“啥高就，在家裡修理地球唄。”
老苟不信，搖著頭說：“不可能吧，你父母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小楊又笑了笑，說：“苟主任，您可真逗，這種事兒我還能騙您，我家祖祖輩輩都是農民。”
“哦，是這樣啊。”老苟聽了這話，臉色冷了下來。他打起官腔說：“小楊啊，你剛來，我也沒怎麼給你壓擔子，年輕人嘛，就要多鍛鍊，是不是？以後辦公室的衛生，還有會議室都要一天一打掃，還有廁所……”
有一天，小楊請了假，恰好辦公樓上的廁所堵了，老苟打電話讓小楊趕緊回來疏通。小楊說，他請假了，一時半會的回不來。老苟就火了，說：“小楊，你以為你是官二代還是富二代？要還想在單位裡混，就趕緊給我滾回來！我就不信，還安排不動你了。”
小楊無可奈何地回來了，眼裡閃著淚花。
老苟才不會輕易被幾點眼淚打動呢，他把小楊安排得團團轉。
有一次，老苟還讓小楊把自己家的煤氣罐扛到五樓，大熱天的，小楊的衣服都溼透了。
老苟的老婆說：“老苟，你混呢！你一個大老爺們，自己不扛，怎麼為難一個孩子？”
小楊擦著臉上的汗說：“嬸，沒關係，我年輕嘛，這點事兒我能做得來。”
老苟聽了，笑著對老婆說：“我想自己扛的，可小楊爭著要扛，是不？”
一個月後，局長學習回來問老苟：“新分來的那個大學生怎麼樣？”
老苟說：“還算勤快，剛去縣委拿文件了。”
局長說：“以後，這種跑腿的事安排別人去做。”
老苟疑惑地看著局長說：“局長，年輕人嘛，讓他多鍛鍊鍛鍊有好處的。”
局長瞅了一眼老苟：“你懂什麼？對小楊一定要多加關照。”
老苟心裡不服氣，嘴裡嘟囔：“還關照？局長，我都調查清楚了，他又沒有什麼後臺，關照啥呀？”
局長瞪著老苟：“你沒對小楊怎麼樣吧？他舅舅可是咱們市局的張局長，知道不？”
老苟聽了這話，差點兒一屁股坐到地板上。
老苟把腸子都悔青了，心想，這下壞醋嘍！小楊要是把他受的委屈告訴了他舅舅，他舅舅再給局長一個電話，那我的仕途可就完蛋啦！你說，我怎麼就沒想到他市裡還有人呢？這個小楊，怎麼就不和我說一聲呢？老苟越琢磨，越覺得這件事兒非同小可。
第二天，老苟竟然一病不起，躺在家裡沒來上班。
中午，小楊買了大包小包的禮品去看老苟，感動得老苟眼淚花花直在眼眶裡打轉轉：“小楊啊，你看，怎麼能讓你破費呢？”
小楊說：“苟主任，昨天您不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病了呢？辦公室還有許多事兒等著您安排呢。”
老苟拉著小楊的手也不接話，自顧自地說：“小楊啊，以前都是我不好，我那樣對你，是有點兒太過分了，現在想想，我自己都臉紅啊，你大人別記小人過啊？”
小楊疑惑地看著老苟：“苟主任，您這是說的什麼話？您以前沒有什麼對不住我的呀？”
老苟搖著頭說：“不，不，以後我一定改正，一定改正！”
小楊看著老苟愣了，苟主任這是得的什麼病呢？
— END —
出自《故事林》雜誌
2018年5月上半月刊
欄目：街頭快照
原文標題：《看人下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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