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文艺青年的花式风雅

古今文艺青年的花式风雅

和煦明媚的周末早晨。

小仙独坐于茶席,喝着一泡兰花窨制的雀舌。清幽的兰香,澄澈的茶汤,令人心醉。每次,小仙写不出稿子的时候,只要身边有好茶伺候,自斟自饮两刻钟,一定会文思泉涌。突然想知道,古往今来的那些爱茶的文人们,是不是也有同样的习惯呢?他们都是怎么喝茶的呢?捧着茶杯抱着书,小仙且与他们来一场有深度的对话吧。

清代文人沈复的《浮生六记》,小仙反复看过不下五遍。这本书实在是太美好。全本不过四万余字,沈复却以此记录了自己生命中所有挚爱的人和事,道尽了人间的至情至味。一篇一篇的生活记事中,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沈复与妻子芸娘的爱情。

沈复是清朝的一个落魄文人,其妻芸娘是一位很懂生活情趣的女子,沈复不愿出仕,芸娘也不强求,她每天与沈复品诗读画、赏花吃茶,夫唱妇随,把平淡的日子过得妙趣横生。这样兰心蕙质的女子,难怪沈复毕生钟情于她。芸娘爱茶,小仙猜想,她超凡的气质应该也是被茶香浸染出来的吧。“夏月,荷花初开时,晚含而晓放。芸用小纱囊撮茶叶少许,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韵尤绝。”将茶叶放在含苞的荷花中,窨上一夜再取出来,再煮泉水冲泡,荷花的清韵恍若融在了茶叶骨子里,荷香萦绕在鼻息之间…身旁荷花再美,亦不及芸娘的美。一盏茶的功夫,俗世的美好,尽被这一对良人收走。

古今文艺青年的花式风雅

说起倪瓒,可能知道的人甚少,因为这位先生是来自元朝。此人会作诗,会画画,字元镇,别名幻霞子,为“元代四大家”之一。与历史上许多隐士一样,倪瓒为人孤高冷傲,还有十分严重的洁癖。他的家里每天要打扫数次,保证每个角落都干干净净,决不能容忍有一丝灰尘存在,就连庭院里的梧桐树也不放过,仆人们每天至少要给梧桐树洗两次澡,从树叶擦到树根!除了有洁癖之外,这位倪大山人可以说是才华横溢,不仅善于吟诗作画,对品茶更是十分在行。要泡出好茶,清冽纯净的泉水是必不可少的。作为一个爱茶之人,倪瓒对水的讲究程度,简直是吹毛求疵,比皇上还难伺候。某日,倪瓒想要吃茶,就让家里的童子去山上挑泉水。童子挑水回来后,倪瓒都要问他,回来这一路上哪个桶在身前,哪个桶在身后?倪大才子的标准是:身前的桶水可以泡茶,身后的桶水就用来洗脚。因为“前者无浊气,故用煎茶。后者或为泄气所秽,故以为濯足之用耳”。为了愉快地吃茶,倪瓒还独家自创了一套品饮方式,即《清閟阁全集》中记载的“清泉白石茶”:“元镇素好饮茶,在惠山中,用核桃、松子肉和真粉成小块,如石状,置茶中,名曰清泉白石。”倪瓒用核桃松子和真粉和在一起,做成假山石,然后把这假山石放在用惠山泉水泡好的茶汤之中,赏“假山”之白,品茶汤之香,视觉之美,味觉之淳,相得益彰。

关于这清泉白石茶,还有一个小故事:倪瓒有个关系一般般的朋友,叫赵行恕。据说,是宋朝皇室的后裔。赵行恕十分仰慕倪瓒清高雅致的品格。某日,他上门拜访倪瓒,倪大山人便吩咐童子上茶,用的就是这一道“清泉白石茶”。然而赵行恕并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只用普通的方式品饮。倪瓒看了之后十分不高兴,对来客说:“我看你是前朝王孙,才特意准备了这道茶,你竟然没有喝出什么特别之处,真是一个大俗人。”从此以后,就把赵行恕拉进黑名单,和人家断交了。这位倪瓒,还真是任性又可爱呢。

只要提到茶,就不能落下我们古往今来的天下第一茶痴皇帝——宋徽宗赵佶。赵佶平生有四大爱好,简单可以总结为:写写自创的瘦金体,画个焚香吃茶弹琴的画儿,弄个园子摆上假山怪石,以及把大臣们聚在一起看朕表演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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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赵佶是古今茶圈儿里的天下一人,完全算不上溜须拍马。毕竟人家25岁时,就写出了扬名天下的《大观茶论》:

“至若茶之为物,擅瓯闽之秀气,钟山川之灵禀,

祛襟涤滞,致清导和,则非庸人孺子可得而知矣;

中澹闲洁,韵高致静,则非遑遽之时可得而好尚矣。

看看,多么高大上、多么文采斐然的论述!

日本茶道中倡导的“和敬清寂”的涵义,都在这段话之中了。古今中外的茶文化史,如果说赵佶排第二,那除了《茶经》的作者陆羽,没有任何人敢说自己是第一。日本茶圣千利休,包括千利休的师父绍鸥,甚至他师父的师父的师父,都得排到后面去慢慢接龙。赵佶做皇帝的时候,隔三差五就把臣工们聚在一起开个茶会。要知道,大宋的宰相贵族们可个个都是茶高手茶专家,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有点钱有点爵位,就能混进皇上的朋友圈的。每次茶会,赵佶都在大殿之上为大家表演点茶,御手一转,注汤击拂,茶盏中顿时白乳浮盏,如疏星淡月。臣子们个个心服口服,赶紧吃了皇上亲自点的茶。赵佶高兴之余,顺手又画了一幅千古名画,将显摆自己点茶的场景留存下来,这就是《文会图》。

说完了古人,咱们在看看现当代的文人们都怎么喝茶。

首先,要提的就是鲁迅先生的弟弟周作人。民国文人中,周作人向来以生活精细著称,对于喝茶这件事,他也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在周作人的文章里,有两段关于茶事的文字:“茶道的意思,用平凡的话来说,可以称作‘忙里偷闲,苦中作乐’,在不完全的现世享受一点美与和谐,在刹那间体会永久。”“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之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尘梦。喝茶之后,再去继续修各人的胜业,无论为名为利,都无不可。”在周作人看来,喝茶应该是生活中保持平常心的方式,不该太讲究,也不能过于随意,太讲究就来不及体会,太随意就辜负了好茶和好辰光。喝茶就只是喝茶,不抬高,也不贬抑,只是保持平常心,茶堪称我们生活中的良师益友。这也就是周作人说的——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尘梦。

台湾作家林清玄素来爱茶,他的作品中,写茶的不下十数篇,但最让小仙一眼难忘的,就是那篇《沉香茶》:“沉香茶里并没有茶,而是把沉香木切成一小片段,投入水中煮沸,就成为沉香茶了。这时候,沉香木的香气释放出来,溶解于水中,使得水中充满香味,冒出来的香气也使人神醉。”“沉香木是所有木头中最芳香的,也是木头里极坚硬的,所以,一块沉香木可以煮上百次,香味依然如故。如果觉得香味淡了,拿出来掠干,又会恢复原来的芬芳,非常的神奇!”

林清玄喜欢用沉香木煮老普洱喝,这样煮出来的茶汤香上加香,饮下两杯,简直就是吐气带香香汗淋漓了。沉香,是世间最珍贵的木材。它来自树木的伤口,要经历数千数万年的生长和陈化才能够形成。所以,沉香是所有木头里最醇香、最坚硬的,无论是浸染、熬煮、碎为微尘、化为灰烬,永远都是那么香。经常喝沉香茶的林清玄,还体悟到了一个道理:沉香如同我们的灵明之心,在生生世世的轮转中湛然光明,如如不动,这个真心一旦被开启,不论熬煮、浸染、碎为微尘、化为灰烬,都会如同沉香一样,永远清透光明。喝茶喝到这样的高度,必然是不负茶、亦不负香了。

梁实秋先生爱喝茶,他有个别号“雅舍主人”,在他心中,茶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他曾在文章中写:“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凡是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茶”。但最令他喜欢的,当属潮汕功夫茶。“茶之以浓酽胜者莫过於工夫茶。《潮嘉风月记》说,工夫茶要细炭初沸连壶带碗泼浇,斟而细呷之,气味芳烈,较嚼梅花更为清绝……小壶小盅有如玩具。更有变婉童伺候煮茶、烧烟,因此经常饱吃工夫茶,诸如铁观音、大红袍,吃了之后还携带几匣回家。“不知是否故弄虚,谓炉火与茶具相距以七步为度,沸水之温度方合标准。举小盅而饮之,若饮罢径自返盅于盘,则主人不悦,须举盅至鼻头猛嗅两下。”这篇文章描述了梁实秋喝潮汕茶的场景。饮茶的过程更像是一场仪式,细节之中,诚意满满。潮汕人把茶叶称为“茶米”,与日日煮饭的大米相提并论,可见茶在潮汕人心目中,地位非凡。在潮汕,家家户户都有喝功夫茶的习惯。

所谓功夫茶,指的是泡茶需要“工夫”。泡茶的方式、程序极为讲究,要经历温杯、投茶、洗茶、出汤、分茶、点茶、闻香、品茶等若干环节,饮起来自然也韵味十足。翁辉东《潮州茶经》中说:“工夫茶之特别处,不在茶之本质,而在茶具器皿之配备精良,以及闲情逸致之烹制法。”倘若你喝茶的时候没有按照程序来,而是一饮而尽的话,就非常失礼,主人是要生气的。

梁实秋先生大概就犯过这样的错误。即使在那个一穷二白国力尚未发展的时代,在饥寒交迫的环境下,潮汕人还是不会忘记每天喝工夫茶的。茶,大概就是他们在平凡生活中最珍视的东西了,自然要全心全意,郑重以待。毕竟,有好茶喝是一种清福。能静下心来泡一泡工夫茶,也称得上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了。

从古至今,爱茶的文人们有千万种品茶的方式。茶本无心,因品茶人不同的心境,或甘醇,或淡泊,或热烈,或浓酽…于一盏茶中体味百千滋味,享受有趣和有仪式感的生活。正如茶圣陆羽所言:“茶之为用,味至寒,为饮最宜精行俭德之人。”让我们在浮浮沉沉的生活之中,借着这杯茶,在一静一悟中,回归本真,体味清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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