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儿时爱追梦

前一阵,冯小刚的电影《芳华》火了,它讲述了在文革末期,一个部队文工团里几对男女之间的情感故事,随着时光的飞逝,而今成为了一代芳华如梦的记忆。那个年代,正是我的小学时光,承载着满满的童年回忆,也可以说,因为“出道”较早,对那个时代文艺战士的“革命情怀”有着一定的感触。

去年,我的小学老师约我们在南昌的几个同学吃个便饭,席间,回忆起那时候,她还是个年轻水灵不满18岁的姑娘家,身材颀长,皮肤白净,扎着两根粗粗的长辫子,一双明媚的凤眼会说话,作为城里的知识青年下放到家乡小镇“广阔天地”锻炼成长,因为长得好看有文化,被借调到镇小当了几年代课老师,期间教了我一年语文,后来回城考上大学,现已成为一家省属知名企业的高管,临近退休的她,生活优渥,气质更显优雅知性。

正是那批来自省城的知识青年,对我儿时的“素质教育”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虽然他们多为高中生,但毕竟城里人见识广,不少人能歌善舞,才华横溢。每年,镇里都以他们为骨干组建“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对上组队参加市县两级每年的文艺汇演,对下深入到田埂地头和水利工地巡回演出。在那个文化匮乏的年代,小镇文艺宣传队每到一处,受欢迎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今天粉丝追星的感觉。

那时候,虽然是全国人民几台戏,因为镇“文宣队”多是身边熟悉的人演红色经典大戏,观众依然乐此不疲。记得每次大戏搭台开演,一定是两个身穿绿军装的男女报幕员手持“红宝书”,在一阵威武雄壮的旋律中阔步登场,先来一段当年非常流行高亢的“对口词”,那叫一个激情澎湃,之后报幕“请欣赏……表演者……”

而一般去偏远农村演出,有些老人听不懂普通话,他们干脆转用当地方言报幕,“蹡蹡,蹡蹡切!”台上一阵鼓点骤起,“鹅咯哩系三岗口矛策冬时向文艺旋传队,演策线猜凯是......”旋即,一杆杆红色大旗舞台上呼呼翻舞,几串跟斗引来满场喝彩,一组“雄赳赳气昂昂”的大跳造型,台下瞬间爆棚。这套路,后来成为南昌小剧场演出中的一个“搞笑”桥段。

高音喇叭嘹亮的音乐骤然响起,"打虎上山""智斗""北京的金山上"“三句半"“快板书””小保管上任”"就是好啊就是好!"一干人等声情并茂、载歌载舞地舞将起来。在当时照明和音响条件极为简陋的条件下,停电是常事,喇叭经常变成哑巴,文宣队的演出效果,很大程度取决于现场乐队的伴奏,而这恰恰是文宣队创建之初的一个短板,所以,镇里决定在镇中心小学组建一支“小乐队”,由学校多才多艺的蔡老师从三四年级的学生中挑选十几号人马重点打造,男生只选了3人,我有幸成为其中一员,开始了几年闻鸡起舞的“半专业”训练。

最初,我操练的是民族乐器二胡,后来转为低胡,估计那玩意今天很多人没见过,那低胡形似二胡,但琴的整体比二胡要大一倍多,琴长与我当时的身高几乎平齐,圆圆的琴筒有点像农民田地里浇水的泼勺,琴弦由很粗的牛筋线制作,手上没点劲道根本按压不动,拉出来的音色婉转低徊,舒缓悠长,有些近似蒙古马头琴的音质,为练好这家伙我稚嫩的小手指磨出了好几层老茧,经过一年多的勤学苦练,我们这支“小小乐队”终于破茧而出,勉强可以合成多首红色经典旋律了。

小小乐队很快便成了镇文宣队的一片“绿叶”,那时,只要一有演出任务,我们经常是“有组织”地缺课,陪着大哥哥大姐姐们一道参加各类汇报演出和乡间巡演,用今天的话来说,也算是一种初级“走穴”。而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们也逐渐接纳了我们这些小伙伴,成为了朋友,有时候我们还去知青点跟他们一起切磋切磋技艺,体验一下知青点的集体生活,这种渊源一直到知青们陆续返城后才逐渐断了联系。

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有演出意味着有口福,去市县献演,伙食特别好,也见了不少世面;而下乡演出,当地村民拿出平时舍不得吃的土鸡腊肉咸鱼等大菜伺候,那时的“土菜”才是真正的家乡味道,至今令人回味。尤其让我们惊喜的是,凡遇有演出任务,我们这帮熊孩子,居然可以享受一天几毛钱的津贴,一年积攒下来有十来块钱,这在当时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虽然经常是白天坐在拖拉机在机耕道上颠簸,夜间点着汽灯粉墨登场,但感觉那还是蛮开心的一段日子。

那时大戏、那些曲子, 天天拉来拉去,渐渐有些“审美疲劳”,于是,我们便通过收音机反复收听记忆当时播放的一些民乐名曲,或通过各种门路,用手抄本抄录朝鲜、阿尔巴尼亚、罗马尼亚等当时几个“兄弟国家”电影金曲的歌词和简谱,渐渐熟悉并掌握了一些国外名曲的旋律,至今依然可以信手拈来拉上几曲,只是平日里缺练手法渐生,音准和熟练程度远不如当年。

“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这种半艺半读的生活持续有两年多,希望一直这样演下去,甚至幻想着将来进入专业文艺团体成为一名“文艺战士”,而随着国家形势的变化,我们的学习也逐渐走上了正规,儿时的“从艺生涯”戛然而止,但这门“童子功”依在,变成了一段珍藏的记忆,也可以说成为一门半生不熟的个人才艺,虽然属于自娱自乐“二把刀”水平,但偶尔为之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后来,自己也买了一把质量上乘的二胡,没事在家摇头晃脑拉上一曲,算是对小镇那段童年生活的一种纪念。

记得十几年前的一个夏夜,我和几个同事在路边摊点啤酒+烧烤,来了一个拉琴卖艺的中年汉子,手拿一张点歌单,说是点奏一曲十元,我点他拉一曲《赛马》,结果,现场如“杀鸡”般难受,我掏出十元钱给他,一把拿过他手中的二胡自己扯上一小段,虽然高潮部分旋律有些失准,但还算完整,卖艺的中年汉子悻悻然,扔下一句"你要是去卖艺,那我就没饭吃了!"

怀念故乡小镇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并非述说那个时代的美好,儿时的我们毕竟只是一帮懵懵懂懂的熊孩子,对那个年代政治风云的变幻,感触不是那么深刻,也没必要让我们卷入那些大事件的纠葛中。大人们的复杂是大人们的事,天真是孩子与生俱来的天性,玩泥巴、捉泥鳅、过家家、乱涂鸦......失去了童真的童年注定是不快乐的!

当年我们小小乐队仅有的3个小男生,长大后还算争气的。如今,一个是国家某部委的司局级领导,另一个重点大学毕业后移居加拿大,现在是沃尔玛中国区的高管,而我在央企铁路部门工作多年,也算安居乐业。如果说“知识可以改变命运”,那么“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在汲取学科知识养分的同时,适度培养一些孩子们感兴趣、能接受的情趣和爱好,不一定就会影响学业,这同样是一种“启智”和“提素”的过程,因此,我理解今天父母们为儿女成长的种种“疯狂”。

我眼中的人生金字塔有三级,一级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二级乃“天生我材必有用”;三级为“人有一技饿不死”。人的一生,梦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但在这个日趋开放多元的社会里,不是所有人都能闯过“独木桥”进到塔尖之上,塔身和塔基同样需要各色各样的人物来支撑,所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所不会的正是我擅长的,你所需要的恰是我能给予的,如此,物质文化生活的供求和互补关系,构筑了一个和谐丰满的社会基面,“你幸福吗?”便有了色彩斑斓的解读和呈现。

曾经儿时爱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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