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一定知晓的煤矿一把手(二)

(二)所谓权利

陈总从井下上来,井口检身工凑了上来。陈总的眼睛平视,温热的眼神扫过检身工。检身工弯着腰象征性地用扫描仪扫了陈总一下,轻声细语地打了招呼。井口食堂的老板点头哈腰:“陈总,准备了热乎饭,快来坐坐”。

陈总看着自己的盘子内小份的红烧牛肉,干干净净的煮鸡蛋,一小碗热牛奶,一小碗打卤面,倒是符合自己低调不铺张的要求。但他还是走到工人区,看了一眼工人的饭,又坐了回来。笑着对老板说:“我成了特殊工人了?”“您当然不一样了!操多大的心呢!”

陈总要了一份工人的饭,把自己的一份让给了王秘书。

陈总,是有清官情结的矿长。

他初到矿时,将懒懒散散、萎靡不振、拉拉扯扯的作风立即整顿了。连续一个月的早调度会通常开一个余小时。许多科队长动辄得咎,处罚数千不在话下。一个月下来,所有的科队长精神状态像弓弦一般绷了起来。机电科长资格最老,通常技术好的人脾气也大。他在会议上撂挑子不干,说:“有种你免了我!”陈总毫不留情将他免去了。即使自己在机电知识上存在短板,但绝不允许有主义相左的人。他让人力资源部长把档案翻出来,划出干部选拔的条件,不论轻疏提拔了一批年轻人。陈总的威信就这样树立了起来。当时找关系在他的面前全然没有用处。掌握生杀奖罚的大权,这大概就是权利的好处吧。然而接下来,陈总遇到了许许多多的阻力。

第一件事,有人质疑他的用人。提拔的干部过多集中于以前的某一处矿井,有提拔嫡系的嫌疑。对于这种质疑,最终转变为上级纪委的行动,在查无实证之后结束。陈矿长的内心如同被匕首刺了一下,但随后一想,最少自己问心无愧。

第二件,他否决了之前遗留下来的一项工程的发包。在他的眼中,这项工程绝对不能给之前有过污点的公司来做。然而在他否决之后,他的一切正常公务在别人的地方都无法开展。办公人员在外常听到一句话:小屁孩能办什么事!叫你们陈总过来!直到最后,原来的承包商背后的关系漏了出来。陈总不过是一个总,在这一片矿山,是天王老子,出了这片矿山的广袤行政区域里,陈总和小老板没什么两样,可能钱比小老板更少。在所谓权力的官帽的压力之下,他不得不屈服。工程还是回到了原来的承包商手中,剩下的,是怎么也弥补不了的关系裂隙。

第三件,工人告御状,将陈总的清官情结彻底打翻在地。由于陈矿长大力抓作风,全矿自上而下地严肃了起来。一些工人吃不消硬起来的规矩,找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去上访。小城市不行,一直跑到了京城的广场。陈总的心伤透了!为了公事公办,树立规矩,却被服务对象兜了个底朝天。面对着省政府的函询,陈总心情极底恶劣。为了维护工人的公平,陈矿长惹了一些不守规矩乱打招呼的领导,甚至动了别人的利益,而工人却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陈总放下碗筷,走去澡堂。司堂工像太监一般,将陈皇帝迎了进去。在宽板凳上陈总双腿一伸,腰间觉得十分舒畅。司堂工轻轻为他脱下水鞋,解去袜子。小澡堂的水温调到偏热,请陈总去洗澡。领导的澡堂,只容大领导一人洗。陈总想过往还在队组时,一百多人一起光屁股洗澡,“长长短短,各有千秋”。水温时高时低,洗澡时都要开口骂娘了。现在,自己有了独立的空间,一矿的人围着自己转,耳朵里听到最真的声音只剩下这哗哗水声了。

曾经也与工人畅谈四五十分钟,然而上访事件在心中积郁不去。工人想什么?无非是少出力气,多赚点钱罢了!钱,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

陈矿长思虑2015年的深底低谷煎熬时期,他带着经营矿长在各个银行中求爷爷告奶奶地谈贷款,再想一想即将走到的办公室门前又是一队什么样的人在等着自己。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权利吧。

你不一定知晓的煤矿一把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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