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周鴻禕”,真不如想念iPod

萬事萬物都是永生的,直到最後關於他(它)的記憶消失為止。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雖然“想念”的詞義背後包含著不稱心的現實,但能被想念終究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對於公眾人們而言,存在即被感知,只要還能繼續出現在人們的談笑風生之間,發揮餘熱也就只剩下了時間問題。

然而主動想念卻並不總是好事,因為情緒來自於個人的認知和思維,這就讓想念的行為充滿了主觀意願,很容易被塑造成“回憶”以外的東西,來滿足想念者在“情緒發洩”以外的訴求。

所以如果非要在這個生而焦慮的時代裡想念些什麼,我會選擇想念不是周鴻禕,而是在有人打著人們名義想念周鴻禕的同天夜裡退出舞臺的iPod。這坨跌碎單薄而純粹,但人們至少可以將其量化的掌握,而後者立體而複雜,可被有意者延展,可被無心者放大。

想念“周鴻禕”,真不如想念iPod

“被代表的人民”想念周鴻禕

在中文的語境裡,“人民群眾喜聞樂見”這個定語常常和“德藝雙馨”聯繫在一起。相聲大師的專場肯定會高朋滿座,歌唱家的演出肯定會人氣爆棚,就連有學術門檻的教授講座也必須要人滿為患,實在不行讓安排“學生幹部”簽到聽課,否則就會付出學分的代價。總之人氣與能力掛鉤,場面規模與專業認同呈正相關。

可這畢竟只是理想主義的鬧劇。甚至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人氣與能力的認可幾乎是兩碼事,巴洛特利的英超經歷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當年巴神從國際米蘭轉會到曼城的時候,英國的足球媒體圈就像過年一樣熱鬧,熱鬧得有些異常。畢竟能夠幫助意大利闖入歐洲盃決賽的巴神,雖然有著毋庸置疑的天賦,但卻遠遠不足以整個足球媒體圈為之躁動。前有亞亞-圖雷,後有葫蘆娃比利亞,在2010年完成轉會的最強王者遠不止他一個。

幾個賽季後,人們開始慢慢明白媒體們的興奮點,征戰世界上最頂級足球聯賽的巴洛特利,最吸引眼球的新聞卻往往並不屬於體育版,而是屬於娛樂版:要麼在浴室放煙花導致家裡被燒,要麼網聊約炮被記錄被對方曝光,要麼闖入其他球隊的新聞發佈會侃侃而談——巴神的轉會養活了足球俱樂部的工作人員,更養活了不少媒體人。

巴神曾經有件印著“Why always me”的T恤,最初人們以為他在炫耀“為什麼進球的總是我”,現在人們更願意相信那是巴神在控訴媒體,“為什麼受‘關注’的總是我”。

如今被想念的周鴻禕也似乎得到了同樣的禮遇。人們想念當初3721來勢洶洶的驚心動魄,想念當初3Q大戰倒逼騰訊做出“艱難決定”的蕩氣迴腸,想念他和雷軍的深情凝視。

於是在80後正式步入中年危機的年代,在AT共治移動互聯網江湖的時代,曾經被周鴻禕驚擾到時常半夜出稿的那批媒體人、那批最初的互聯網從業者開始想念了起來,開始裹挾著互聯網主流話語圈“代表人民”想念了起來。

他們想念的是一個能夠製造話題的周鴻禕,而不是一個創造百億市值的科技界巨頭。想念的截止日期,直到下一個“周鴻禕式”的人物出現為止。沒錯,再出現的這個人也不一定非要是周鴻禕。

人民也不必想念周鴻禕

在那封信中,作者給周鴻禕的存在價值下了定義,“中國互聯網不需要死水微瀾、鐵板一塊,需要你這樣的挑戰者”——這可是個非常了不起的稱謂。

NASA曾經就將美國曆史上正式投入使用的第二架航天飛機命名為“挑戰者”。在1986年發射爆炸事故之前,在那個打出星球大戰名號的冷戰背景中,“挑戰者號”是剛剛宣佈中止的“阿波羅探月計劃”之後最好的延續,它象徵著當時科技水平的最高生產力,和美國引領人類進步的決心。

此外還有一款著名的跑車叫做“挑戰者”,來自美國老牌企業道奇,誕生於上世紀的70年代。這款如今頻頻在《速度與激情》等跑車主題的影視作品中頻頻亮相的美式肌肉車,在精心保養的情況下可以拍出高達6位數美元的高價,原因就在於超越時代的大膽設計,和融會了領先世界的技術內核。

由此可見,在人們的心中,能夠稱作“挑戰者”的人或物,就必須滿足苛刻的要求:或站在最高水平上去挑戰更高的未知領域;或在沉澱下出彩地打破人們的習以為常。

所以這樣被懷念的周鴻禕多少讓人有些彆扭,能夠將360創業後的互聯網簡史娓娓道來的人這樣懷念周鴻禕也讓人感到彆扭,彆扭得隨處可見:

比如在這次的“全民想念”的熱潮之前,周鴻禕的360以及他所帶動起來的安全助手,早已被許多網友用來當做“計算機水平鄙視鏈”中的重要智商過濾器:操作熟練者無需這些助手,就可以安全的完成系統優化;操作生疏者即使有了這些助手的幫助,也可能獲得一臺滿是全家桶套餐挾持的PC。

又比如在這次“全民想念”的熱潮之前,周鴻禕的產品帶來更麻煩似乎遠比挑戰更搶戲,就像莫名其妙地代替工具欄出現在瀏覽器當中的3721,還有幫助低存儲空間的蘋果用戶升級配置的定製服務。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360系的產品因為出入行業規則來引發爭議。

或許在那個被稱為“黃金2005”的互聯網蠻荒時代,行業需要周鴻禕如浪漫主義的堂吉訶德(自封)一樣,在漫無邊界的莽原上左突右殺,不斷地將問題暴露出來,從而喚起人們的注意來集中解決。

但這樣的“挑戰”已經不再適用於這個呼喚規則的行業,人們需要帶領技術革新的挑戰、整理混亂舊秩序的挑戰,敢為時代前的挑戰——而即使在周鴻禕被人們“懷念”的過去,似乎也沒有做到這一點。

更何況,PC和移動互聯網早已給行業立了界碑。擋在了新的行業形態之外,這本身也只是創業者無數可能的結局之一。

不如向這坨鐵致敬吧

上上次周鴻禕在社交網絡刷屏,還得歸功於雷布斯。在那年的烏鎮互聯網大會上,雷軍不可描述的眼神以及老周疲憊的小憩,共同造就了“最互聯網行業範兒”的經典一幕。以至於這張照片,幾乎被當做了互聯網大會的招牌門面,被從業者們津津樂道:“這一個眼神,我就能給你講三天三夜的八卦”。

排除了英語說得倍兒溜的馬雲,排除了為人低調的馬化騰,大家紛紛將目標轉移在外表粗獷的老周身上,一時間引發了網友無限遐想。不過這種都市傳說似的事情隨後不了了之。

而上次周鴻禕在社交網絡刷屏,是360正式在納斯達克退市。傳聞老周揹負了30多億美金和200多億人民幣的債務,只能選擇退守國內市場,伺機東山再起。

所以對於老周來說,這三年三次社交網絡刷屏都來得很尷尬:人們想念他,這肯定是好事;但作為一名企業家,人們在談論他的時候不聊產品、不聊模式、不聊經驗,甚至發家史變成了夾雜著黑歷史的野段子,這似乎又是對個人履歷的最大否認。

老周也並不孤單。當年那個喊出收購鄉鎮企業Apple宏願的東北胖子,花了兩次“3年又3年”推出了“這次終於能成”的堅果pro,卻依舊看不到iPhone飛馳的尾燈,甚至不及iPod這坨鐵的零頭,只能繼續以公關上的勝利立身。

除了一地雞毛,那麼被“人民”想念的人或物似乎並沒有留給我們什麼實質性的東西;而我們似乎又過於慷慨,為那些本該交出實際作品的人或事,賦予了太多玄學上的意義。所以“人民想念”這樣的致敬,讀起來是尷尬的。

但尷尬的從來不是情緒,而是致敬的對象。比如《銀河護衛隊》裡的星爵,空閒時間最喜歡做的就是打開不知道存放了多少年的walkman,聽一首來自於80年代的土味音樂。

這就是一種哪怕被看出是植入,也不會特別尷尬的致敬:因為這些形象純粹、定位單一的回憶可以量化在人們的掌握中,清晰順暢地發洩出情緒,沒有人會拒絕這種共同記憶,這很自然地接受感染——這個規則套用在剛剛退出歷史舞臺的iPod nano/shuffle身上同樣合適。

音樂、校園、青春,這些都是可以隨時間而塵埃落定的標籤;規則、行業、命運,這些都是連時間都無法給出準確答案的難題。在信息難以通透傳遞的社交網絡中,我們或許需要一定的“借古喻今以正衣冠”,但絕不是再一次鬧鬧哄哄的三觀撕逼。

概念常有,產品卻不常有;老周常有,經典不常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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