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迷濛賞牡丹


煙雨迷濛賞牡丹

文/賀昕

“春花落盡牡丹來,魏紫姚黃次第開。”當春天的腳步聲一點點遠去,夏天那銀鈴般的笑聲便響徹了大地。在幾場雨熱熱鬧鬧的敲打聲中,牡丹終於展開了燦爛的笑顏。前天,有幸參加了翰墨玉道舉辦的牡丹詩會,一大早,我們便驅車前往榆林紅石峽森林公園。

天陰沉沉的,有人開始抱怨天氣。然而,誰說天公不作美?一進入牡丹園,我們就被一大片牡丹花迷住了,粉色的,白色的牡丹花雖不似豔陽下那般耀眼奪目,笑靨盡展,然而,那一種半開半斂的姿態卻更加楚楚動人,招人憐惜。我想起白居易筆下“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琵琶女,恐怕讓白居易淚溼青衫的,不僅僅是那聲聲泣血的琵琶聲,那半遮半掩,欲語還休的嬌羞之態,也深深觸動了作者那根敏感脆弱的心絃。我的腦海中又幻化出洞房花燭夜裡那罩著紅蓋頭端坐床沿,靜靜等候,等候一生中最美妙一刻的新娘。

那蓋頭下的花容月貌,讓走近她的每一個新郎都心跳加快,浮想聯翩。將開欲開的朵朵牡丹,正如那嬌羞欲滴的美麗新娘,給予我們無限豐富的想象空間。我一邊欣賞,一邊嘖嘖讚歎:“多美的牡丹啊!”文友的一句話拽回了我思緒的野馬,“這不是牡丹,這是芍藥!”我呆立著,為自己的淺陋無知羞紅了臉,卻又唯恐貽笑大方,便繼續讚歎著:“多美的芍藥啊!”也難怪我一直錯把芍藥當牡丹,誰讓她們是孿生姊妹呢!我的思緒又開始漫天飛舞了,《紅樓夢》裡“湘雲醉臥芍藥圃”的畫面醉倒了多少文人墨客!“四面芍藥花飛了一身,滿頭臉衣襟上皆是紅香散亂,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蜂蝶鬧穰穰的圍著她,又用鮫帕包了一包芍藥花瓣枕著。”

煙雨迷濛賞牡丹

文友一聲呼喚:“前面就是牡丹!”我的思緒從遙遠的時空飛回來,緊走幾步,終於領略了牡丹傾國傾城的姿容,紫紅的花瓣層層疊疊,包裹著金黃的花蕊,雖然沒有開放到極致,可是她美得那般雍容華貴,美得那般秀麗多姿,美得那般驚世駭俗。一位小朋友指著一朵白牡丹驚喜地呼喊:“看,這裡面有一隻蜜蜂!”我俯下身,只見那隻蜜蜂藏在白色花瓣遮掩的花房裡,如痴如醉地吮吸著,全然不知自己已經成為別人的風景。

落雨了,是溫柔的雨,我們感受不到一絲涼意,和牡丹一起享受著雨水的洗滌。是多情的雨,雨滴落在牡丹花瓣上,晶瑩剔透的小水珠在花瓣上滾動著,那是雨刻意給牡丹點綴的顆顆閃亮的珍珠,為的是讓她美得不同凡俗。是纏綿的雨,雨親吻著我們的臉,親吻著牡丹的眉眼,一直親吻到花心裡去,雨纏綿得讓人難以招架。

有的花朵已經開始凋謝了,脫落的花瓣如片片雪花無聲地滑落在溼漉漉的泥土裡。旁邊傳來嘆息聲:“要是早來幾天就好了。”誰說我們錯過了牡丹最美麗的時刻?恰好是在牡丹將要凋謝的時候,我們瞭解了牡丹的性格。不管是平民百姓,還是達官顯貴,牡丹不會為誰等待。她們不會裝腔作勢,更不願曲意逢迎,該開則開,該謝則謝。我的思緒又穿越到了唐朝的那個冬天,武則天一時興起,賦詩一首:“明朝游上苑,火速報春知。花須連夜放,莫待曉風吹。” 百花攝於皇威,紛紛開放,唯有牡丹,寧可被焚燒,被貶,也絕不從命。

其實,在那些剛正不阿的文人墨客身上,一直流淌著牡丹的血液。長太息以掩涕,哀民生之多艱的屈原,寧可被貶,寧可懷石投汨羅江而死,也不願隨波逐流。一身傲骨的李白,寧可得罪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楊貴妃,寧可被逐出長安,也不願輕易改了性子。他們和牡丹一樣,因為擁有“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的浩然正氣,而受後人景仰和膜拜。

誰說牡丹是富貴之花?在榆林這片風沙肆虐的毛烏素沙漠裡,在森林公園這一方寧靜的天地裡,她們默默地開放,默默地飄散一地幽香。我們來時,只有幾個農民默默地鬆土、除草。我們離去時,牡丹在漫天迷離的煙雨世界裡獨自芬芳,天地似乎回到了人類初始時的混沌狀態。

牡丹詩會也在空濛迷幻的雨氣中進行。窗內流淌著錦句詞章,飄蕩著低緩悠長的古韻。窗外雨聲滴滴答答,屋簷上的雨水潺潺而下,似千萬根纖纖玉指在鍵盤上彈奏。品一盞清茶,談詩論畫,嗅著窗外飄來的草木清香和淡淡的土腥氣,這般風雅,縱然是神仙也會羨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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