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哥和美甲師的深圳十年

這就是我活在這個城市的成本,這些數字逼得我一天都不敢懈怠,根本來不及細想未來十年。我哪有什麼未來,我的未來就在當下。——《蝸居》

每天一睜開眼,就有一串數字在王師傅腦子裡打轉。出租車份子錢一萬多、房租兩千一、東北老家媽媽以及兩個孩子的生活費兩千多、老家房子月供一千五、孩子學費、自己和老婆在深圳的生活費、水電費、電話費……

王師傅是一名深圳的哥,由於年少時放蕩不羈,無心學習,初中還沒畢業便輟學到上海打工,後來也曾到北京闖蕩。2007年,他帶著新婚的妻子小孟來到了深圳。

“我就喜歡開車,從小就喜歡!”雖然已為人父,王師傅說起對車的喜愛仍然像個孩子。不同於北京、上海,深圳對出租車司機沒有本地戶口要求,王師傅把深圳看做是自己追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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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5點半,王師傅開始工作,路上人車稀少。

2007年,出租車司機是一個“讓人羨慕”的職業。當時王師傅月收入八九千,沒有孩子的負擔、父母身體健康,那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2013年,滴滴、優步先後進入深圳市場,王師傅的生活也因此改變。和大多數“的哥”一樣,他的月收入迅速從2007年八九千降到如今的三四千。

“過了早晨10點基本就沒人了,站在路邊拿著手機的人都是打滴滴的。”王師傅站在路邊,看著對面等快車的人們,表情有點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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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師傅看著一輛快車接走幾位要去機場的客人。

每天清晨四點半,王師傅就被鬧鐘叫醒,開始12小時的工作。一年365天,他幾乎沒有休息過。“休息一天,就賠了一天的份子錢。”王師傅說,收入越來越少了,我更不能偷懶。

在網約車對傳統出租車行業的巨大沖擊下,王師傅不得不試著為自己尋找一些新的出路。

前幾天,王師傅遇到一位“大老闆”,他承諾,給他當司機,一個月工資一萬。一直在尋找出路的王師傅信以為真,拉著這位“大老闆”跑了一整天,卻沒有收一分錢。王師傅心想,如果真的是機會,也不在乎這一天的“份子錢”。

事後才得知,這位“大老闆”原來是一名保安,身無分文,同是天涯淪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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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年少輕狂到如今扛起生活重擔,王師傅開著這輛出租車,已經在深圳這座城市中走過了十個年頭。

王師傅的老婆小孟在一家美甲店工作,說起自己的老公,小孟總是讚不絕口。“我老公人好,跟他在一起我覺得特別的踏實...”

小孟8歲那一年,父母離異,媽媽因為沒有找到收養的人家,就在深夜把小孟丟棄在離家很遠的山頂上。小孟回憶說,那晚她特別害怕,她只知道朝著遠處有燈光的方向走,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

舅媽得知這件事後對小孟說:“以後有舅媽一口飯吃就有你一口飯吃。”就這樣,小孟在舅媽家長大,直到2007年遇到了王師傅。

之前從不願提及這件事的小孟,如今也釋然了。她說,現在我自己也當媽媽了,就學會了原諒。無論如何,是她給了我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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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孟專注地為客人做美甲。

“小孟小時候吃了很多的苦,我要加倍對她好。”10年來,王師傅每天晚上都會為小孟做飯。“我和小孟結婚十年了,從來沒有帶她下過一次館子,也從來沒有帶她出去玩過。對於我們來說,最幸福的事就是每晚回到家能坐在一起吃飯聊天。”

由於在深圳的花銷太大,他們將八歲大的女兒和兩歲的兒子送回了老家,由奶奶照看著。提到兩個孩子,王師傅按耐不住內心的喜悅,“我的兩個孩子愛說愛笑、聰明伶俐、像小孟,像我就麻煩了,我說話我媽都聽不懂。”王師傅笑得很開心,但更多的是失落,因為他已經很長時間沒見到自己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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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先回到家的王師傅,都會做好菜等著小孟回來。

“我對未來沒什麼打算,只希望有一份穩定收入的工作,現在有了兩個孩子,最擔心的就是不穩定,沒有穩定的收入就無法支撐家庭。”

與王師傅見面那天,突然下起了大雨,他第一次走進了咖啡廳。當被問及是否考慮過回家時,王師傅搖著頭說,在外年頭多了,不想回了,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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