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没在漫漫黄沙中的历史

湮没在漫漫黄沙中的历史

这是一段湮没在漫漫黄沙之中的失落历史,我只能尝试尽量将其还原,但其中仍有相当部分出自前人以及我本人的推断。严格意义上这并不完全是一段真实的历史,我只能说我尽量在宏观上还原这段历史,但在很多细节方面我们可能永远无法得知事情的真相。

光绪二十六年五月二十六日(1900年6月22日)道士王圆箓在清理敦煌莫高窟第16窟时发现墙壁后面有一个密室,洞内满是各种佛教经卷等文物,总数量约5万余件。这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敦煌遗书,正是这神奇壮美的民族瑰宝引来了世界各地的文物贩子的觊觎,此后敦煌遗书屡遭劫难,成为中国文化史上多灾多难的国宝。客观而言:敦煌遗书的多灾多难在某种程度上也促使世界更加了解中华文明,由此催生的敦煌学一时成为一门国际显学,尽管这种对中华文明的传播是建立在文物的流失和民族的耻辱之上。

在研究敦煌学的国家中日本以其对中华文明上千年的模仿吸收而再次走在国际前列,自成一派,尽管日本对中华文明的研究的确包含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不得不承认这应该是全世界对中华文明研究最透彻的民族。日本文坛巨匠、芥川龙之介奖得主——井上靖曾著有一部名为《敦煌》的小说,尽管这是一部小说,但作者试图还原千年之前敦煌城实际发生的历史,只不过这段历史其实早已湮没在漫漫黄沙之中了。

1988年为纪念中日邦交正常化十周年,八一电影制片厂和日本方面合作根据井上靖的《敦煌》小说拍摄了一部同名电影,这部电影为我们讲述了一个虽未经考证,但却有可能真实存在于千年之前的故事。故事的男主角名叫赵行德,这是一个在任何正史典籍中都找不到的名字,唯一能证明他真实存在于千年前的敦煌城的证据是敦煌莫高窟藏经洞遗书中的一卷般若心经——在这卷般若心经后面补记有一则短文:“维时景佑二年乙亥十二月十三日大宋国潭州府举人赵行德流历河西,适寓沙州。今缘外贼掩袭,国土扰乱,大云寺比丘等搬移圣经于莫高窟,而罩藏壁中,于是发心,敬写般若波罗蜜心经一卷安置洞内。伏愿天龙八部,长为护助,城隍安泰,百姓康宁;次愿甘州小娘子,承此善因,不溺幽冥,现世业障,并皆消灭,获福无量,永充供养。”

就是这么一个不见任何正史记载,只在一卷经书中留下了自己名字的小人物折射的却是敦煌城在时代洪流下的历史变迁:安史之乱后吐蕃占领了西域和河西走廊,公元848年敦煌人张议潮组建归义军并收复沙州(敦煌)、瓜州(安西)、伊州(哈密)、西州(吐鲁番)、河州(临夏)、甘州(张掖)、肃州(酒泉)、兰州、鄯州(青海乐都)、廓州(青海化隆)、岷州(甘肃岷县)等十一州,拓地四千余里。此后在晚唐五代的藩镇割据混战中由张议潮创建的归义军节度使政权就一直守护着河西走廊的土地和百姓。

宋朝开国后逐一消灭了内地的藩镇割据势力,但唯独对河西地区的两大节度使采取羁縻之策对待——这两大节度使之一正是归义军节度使,另外一家被宋朝羁縻对待的节度使则是定难军节度使。定难军节度使的首领是党项拓跋家族,在唐朝时这个家族被赐李姓。宋真宗咸平六年(1003年)五月初五日(公历6月7日)定难军节度使、西平王李德明添了一个儿子,取名李元昊。正是他的出现改变了河西走廊和丝绸之路的历史命运。

就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我们故事的男主角赵行德登场了:作为男主角在小说和电影中自然是进行了一番渲染,不过由于缺乏正式史料的记载,所以关于他本人的情节大家只当故事看就行了。故事的开场是赵行德在参加科举殿试时被问及针对李元昊建立的西夏政权的对策,由于他事先对西夏完全不了解而导致落榜,此后他怀着对这个陌生的新兴政权的好奇开始了自己的河西走廊游历生涯。一路上他救下被卖身的陌生西夏女子;穿越沙漠时会拿水给一个将死之人,却被同行之人告知:”在沙漠里给将死之人喝水的是傻瓜“。就是这样一个”傻瓜“自然入不了西平王李元昊的法眼,可在主角光环的照射下赵行德还是见到了李元昊。

此时的李元昊正让野利仁荣帮他创造西夏文字,赵行德对此发出质疑道:”西夏此前一直使用汉字,有何不好?“李元昊作出如下回答:”你以为我以前为何要学习汉字呢?那是因为宋国的文化比西夏先进而且宋国比西夏强大。但现在不同了——西夏有西夏的文化和语言,弱者必须学习强者的语言,如果西夏征服了宋国,宋国人都会争先恐后学习西夏语言“。鉴于这部作品出于日本人之手,总感觉这话背后似乎有映射中日之间的千年关系。

敦煌的归义军政权控制着丝绸之路贸易,因此积攒了巨额的财富,这引起了李元昊的觊觎;与此同时李元昊也无法容忍当自己同宋朝开战时背后存在一个由汉人控制的政权。于是景祐三年(1036年)李元昊出兵征讨归义军政权,在故事的结尾:赵行德带着僧人跟商队一起把经书典籍搬运到了鸣沙山下的莫高窟藏经洞。赵行德将经书典籍藏匿于莫高窟暗室内(今第17号洞窟)。

九百多年后人们在这里发现了四万多件文书和美术作品,成为20世纪人类文化史上最大的发现。遗憾的是当年在敦煌城破之际用自己的生命留下敦煌遗书的人除了赵行德之外没一个人留下自己的姓名,就连赵行德也不过只是在他用命守护的经书中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我们并无法确切地知道当年他们为保护这批文物究竟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因为正史上根本没记载这群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更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用命守护的这批文物引起了俄国、英国、法国、日本各国的觊觎,最终四万多件敦煌遗书留在中国境内的不足一万件。

历史上有太多李元昊这样的人物——他们可以轻易抹杀很多小人物追求的东西以及小人物的生命;与此同时也有太多赵行德这样的小人物——他们是那么微不足道,可正是他们屡屡在民族危难之际秉承心中的信念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看似不可能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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