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譯”經典——用中國古典格律詩詞翻譯泰戈爾詩歌

“詩譯”經典——用中國古典格律詩詞翻譯泰戈爾詩歌

跨界創意師、文化監理師黃胤然

黃胤然 文

前段時間著名作家馮唐翻譯的泰戈爾《飛鳥集》引起了巨大爭議,被指“俚俗不雅”、“褻瀆泰戈爾”、“瀰漫著荷爾蒙氣息。”等。比如:

  • 詩集中“The world puts off its mask ofvastness to its lover.”鄭振鐸的譯文是“世界對著它的愛人,把它浩瀚的面具揭下了。”馮唐的譯文為“大千世界在情人面前解開褲襠。”

  • “The great earth makes herselfhospitable with the help of the grass.”鄭振鐸的譯文是“大地藉助於綠草,顯出她自己的殷勤好客。”馮唐的譯文則為“有了綠草,大地變得挺騷。”

由於馮唐“惡搞”翻譯泰戈爾作品《飛鳥集》所帶來的社會各界壓力,馮版《飛鳥集》的出版社——浙江文藝出版社於2015年12月28日在其官方微博發文稱“鑑於本社出版的馮唐譯本《飛鳥集》出版後引起了國內文學界和譯界的極大爭議,我們決定:從即日起在全國各大書店及網絡平臺下架召回該書;此後,我們將組織專家團隊對譯本中的內容進行認真評估審議後再做出後續的決定。”

相對於馮唐的“惡譯”,筆者在前幾年提出的外國英文廣告語二次“創譯”的基礎上,自然就有了一個把外國詩歌用中文“雅譯”、“詩譯”的想法。其實詩譯這個概念早已不是新鮮事兒了,之前很多文學和翻譯前輩早有論述。

盧煒曾經在《文藝報》2013年7月29日第003版《理論與爭鳴》發表的《關於詩人譯詩的對話——文藝評論家屠岸訪談》一文裡指出:“西方譯界早在17世紀就意識到詩歌譯者的身份問題,英國詩人、翻譯家約翰·德萊頓(John Dryden)就曾表示優秀的譯詩者必須是一名優秀的詩人(譚載喜,2004:121; Dryden,2006:173),而與他同時代的翻譯家、詩人羅斯康芒伯爵(Wentworth Dillon, Earl of Roscommon)也認為譯詩不僅必須由詩人完成,並且譯詩者本身必須有寫出所譯類型詩歌的能力(譚載喜,2004:119;Wentworth Dillon,2006:176-179)。因此,譚載喜認為:‘伊麗莎白時代詩歌的翻譯在質量上比不上散文翻譯,主要原因是大部分翻譯家是學者而不是詩人,譯詩卻必須本人也是詩人’(2004:78)。

我國詩歌翻譯界也有眾多譯者和詩人表達了類似的觀點,如詩人、學者王佐良就說過:‘只有詩人才能把詩譯好’(1992:19);詩人朱湘也指出:‘惟有詩人才能瞭解詩人,惟有詩人才能解釋詩人。他不單應該譯詩,並且只有他才能譯詩’(2007:49)。當代學者、詩人中也有不少詩人譯詩觀點的支持者,如江楓、莫非、樹才等(江楓、許鈞,2007:378;莫非,1998:91;樹才,1998:393)。” 可見詩譯的理論歷來就有,只不過因為其學術的技術難度和詩美的藝術難度都極大,所以幾百年來古今中外都形成了一個倡導者眾、實踐者寡的尷尬局面。因為當代能填制高質量的中國古體格律詩詞的詩人少之又少,使得能把國外的詩歌用中國古體格律詩體來以詩譯詩的人,更加顯得鳳毛麟角。

最近因央視朗讀者欄目迅速走紅的96歲的翻譯家,被譽為“詩譯英法唯一人”的許淵衝是“詩譯”理論忠實的鼓吹者、踐行者、代表者。不過許老更多的是把中國的詩歌用英文的詩體翻譯成英文,而不是倒過來把英文的詩歌用中國的詩體(古體格律詩詞)來譯成中文。

筆者拙見:採用廣大中國讀者普遍更能接受的、更適合背誦和傳詠的中國古體格律詩詞及對聯的形式,來“以詩譯詩”地翻譯外國的詩歌,其最大的好處是避免了一個詩歌翻譯領域似乎永遠無法彌補的硬傷:幾乎所有詩歌翻譯成另外一種語言後,就都已經根本不是詩了,完全喪失了原詩作為詩歌的魅力、韻味和意境,只剩下乾巴巴的內容堆砌和意思羅列了。

“詩譯”可謂是最大程度上彌補了這一缺陷,為了能確保翻譯之後的詩歌,也能像原詩對其本國讀者那樣,具有同樣的韻味和意境,就只能在神魂層面力求和原詩息息相通,但在部分不損傷詩歌主旨、靈魂的字、詞、句等層面上,則可以合理地省略或改寫。否則如果還一味地追求字、詞、句等表面上的“信”和“達”式的翻譯,那就不是“詩譯”概念,而是回到過去老傳統式的“字譯”、“意譯”了。

筆者不才,願意斗膽做這方面的探索者。故選擇了泰戈爾詩集中部分適合“詩譯”成中國古體格律詩詞的詩歌,惶恐而試,搏方家一笑。筆者粗略評估了一下,《吉檀伽利》、《飛鳥集》、《園丁集》、《新月集》中非常優美的50餘首經典詩歌,其實都適合用中國古體格律詩詞來進行二次創意式的、用詩來翻譯詩。這種翻譯不同於傳統嚴謹的字譯、意譯的“詩譯”,其實是一種大膽創新的魂譯。

樣章:

詩譯:

若悲西落日,更失晚來星

注:

晚來星:

【例】:宋人鄒浩詩《《葉筠元禮留飲》

殷勤留我共清樽,無限情懷子細論。

天色亦如人意好,晚來星斗滿前軒。

原文:

泰戈爾《飛鳥集》六,鄭振鐸

如果你因失去了太陽而流淚,那麼你也將失去群星了。

If you shed tears when youmiss the sun, you also miss the stars.

詩譯:

夢裡相逢如陌路,醒來始覺是親人

原文:

泰戈爾《飛鳥集》九,鄭振鐸

有一次,我們夢見大家都是不相識的。

我們醒了,卻知道我們原是相親相愛的。

Once we dreamt that we werestrangers.

We wake up to find that wewere dear to each other.

詩譯:

海有真疑詢有悟,天無妄語應無聲

原文:

泰戈爾《飛鳥集》一二,鄭振鐸

“海水呀,你說的是什麼?”

“是永恆的疑問。”

“天空呀,你回答的話是什麼?”

“是永恆的沉默。”

What language is thine, o sea?

The language of eternal question.

What language is thy answer, o sky?

The language of eternal silence.

詩譯:

【浣溪沙】合眸照見夢中人

一路星光一路塵

蒼顏淚汗兩頻頻

心聲淺近更勞魂

四海孤舟歸滿月

千山幻影入真門

合眸方見夢中人

注:

蒼顏:歷經滄桑的容顏。

【例】:蘇軾【醉落魄】詞:《蘇州閶門留別》

蒼顏華髮,

故山歸計何時決!

舊交新貴音書絕,

惟有佳人,

猶作殷勤別。

離亭欲去歌聲咽,

瀟瀟細雨涼吹頰。

淚珠不用羅巾浥,

彈在羅衫,

圖得見時說。

【例】:北宋詩人葉夢得《赴建康過京口呈劉季高》詩

客路重經黃鵠前,故人能得暫留連。

長槍大劍笑安用,白髮蒼顏空自憐。

照野已驚橫雉堞,蔽江行見下樓船。

灞陵醉尉無人識,漫對雲峰說去年。

淺近:淺白明顯,不深奧。

【例】:宋人劉弇詩《蓮華峰法雲即事五首》

渡南渡北閒花草,鬧綠稀紅隨分好。

得意即適那知非,淺近由來貴深渺。

【例】:宋人吳處厚詩《八詠警戒》

此個如端的,除非六句修。

永為几杖誡,更遺子孫謀。

本立方生道,農勤乃有秋。

茲詩雖淺近,至理可推求。

勞魂:耗費神魂

【例】:宋人王洋詩《以前韻再繼五絕》

春風待看百花奔,舊事知誰可共論。

顏色不曾追俗好,從他蜂蝶自勞魂。

合眸:閉上雙眼

【例】:宋人陳藻詩《題吳景恬寫三傳正後》

乃翁催我傳春秋,及我書成已合眸。

有子傳家何可憾,夜深燈火問東周。

【例】:宋人趙希逢詩《和寄仵判院八首》之一

便教老眼怎昏花,書債如何也不賒。

更有一般春枕夢,合眸便到故人家。

原文:

泰戈爾《吉檀迦利》一二,冰心譯

我旅行的時間很長,旅途也是很長的。

天剛破曉,我就驅車起行,穿遍廣漠的世界,在許多星球之上,留下轍痕。

離你最近的地方,路途最遠,最簡單的音調,需要最艱苦的練習。

旅客要在每個生人門口敲叩,才能敲到自己的家門,人要在外面到處漂流,最後才能走到最深的內殿。

我的眼睛向空闊處四望,最後才合上眼說:“你原來在這裡!”

這句問話和呼喚“呵,在哪兒呢?”融化在千股的淚泉裡,和你保證的回答“我在這裡!”的洪流,一同氾濫了全世界。

The time that my journey takesis long and the way of it long.

I came out on the chariot of the first gleam of light, and pursued my voyagethrough the wildernesses of worlds leaving my track on many a star and planet.

It is the most distant course that comes nearest to thyself, and that trainingis the most intricate which leads to the utter simplicity of a tune.

The traveler has to knock at every alien door to come to his own, and one hasto wander through all the outer worlds to reach the innermost shrine at theend.

My eyes strayed far and wide before I shut them and said‘Here art thou!’

The question and the cry ‘oh, where?' melt into tearsof a thousand streams and deluge the world with the flood of the assurance ‘I am!'

黃胤然簡介:跨界創意師、文化監理師、臻諦書院®山長、中國第一本“文化監理”書——《文化監理、優化與創意》(中國文聯出版社)作者;專注於文化創意、文化監理與文化優化;曾有多年外企管理經驗及海外學習、生活、工作經歷;獲加拿大魁北克大學項目管理碩士。

擁有“詩裝®(漢服)”國家專利及“雙章書法®” “臻諦書院®”“臻雅堂®”等多項知識產權;是中國國風會文化監理導師,中國詩歌學會、中國音樂著作權協會、歐美同學會會員;曾任《境• 界》雜誌主編、惠風詩社首任社長等職。

首倡“雙章書法®”“詩裝®”“寫意音樂劇”“胤然體歌詞”及“文化監理”“文創優化”等文化新理念;跨界創意作品頗豐;監理出CCTV9頻道、農夫山泉、小罐茶、湖南移動、卡地亞、Tiffany等諸多中外著名公司、機構文案、文創、文化的內傷與敗筆,成功為多家知名客戶實施文創優化項目。

“詩譯”經典——用中國古典格律詩詞翻譯泰戈爾詩歌

第一本文化監理書《文化監理、優化與創意》黃胤然著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