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達:想把自己撕開去袒露

姜思達:想把自己撕開去袒露

姜思達戒酒六個月了。他稱自己曾經很「貪酒」,大學時代,也曾為自己的情感「買過很多必要的醉」,有時甚至喝到醉醺醺在工體路邊哭。那是屬於他的「迷茫的青春歲月」。但現在的他不會了。前不久參與一個局,所有人都喝了,唯獨他滴酒不沾,因為「不想破戒」。

這種形式上的自律加上忙碌的工作,以及肩負一整個團隊的責任,帶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2017年5月開始,他在米未傳媒(2015年9月,馬東創立米未傳媒打造了《奇葩說》)帶領了一個七人團隊,做一檔叫做《透明人》的短視頻採訪節目。節目的構思來自幾個月前他腦海中蹦出的幾個微小靈感,。他因此成為項目團隊中的leader,也是年齡最小的成員,每天對著同伴重複:「我們是頭部。」

下午三點,結束了與團隊的宣發會議,姜思達坐在會議室裡接受採訪,打開一杯美式咖啡,匆匆灌下幾口後,聲音更有中氣。

《奇葩說》播出四季,這檔說話達人秀節目誕生了數十位網紅。姜思達也是其中一個,在這一千多天裡,他從「並沒有什麼表現的路人」蛻變成為高曉鬆口中「光芒四射的巨星」,從一個還在中國傳媒大學唸書的素人成為一個擁有微博粉絲173萬的網紅。某種程度上說,他是在獲得大眾的喜愛後認清了自己,並且越來越輕盈。

「第一季最大的收穫是,居然不說話也能有粉絲(笑)。」《奇葩說》頭兩季時,他總擔心上臺說得不好,「萬一觀眾不笑怎麼辦」。戰戰兢兢、磕磕巴巴地說了,真的沒有人笑。「於是就崩潰了。」他認真地看每一季的播出視頻,在每位選手的每一句發言後暫停,練習如何反駁,如何營造氣氛、引爆全場,他漸漸摸索到了信心,「我可以講得更好,我現在沒有講得很好,但反正也有人喜歡」,於是放鬆地講,誒,效果很好。

第三季的某期節目,辯論的主題是《「時保連」(時刻保持聯繫)算不算暴政?》。編劇史航,也是《奇葩說》辯手之一在節目播出前安利,「今天這一場,很多人都表現很好,但,我還是願意命名為『大美玲之夜』。」果然,他因節目中出色的表現多次登上微博熱搜榜,「大美玲之夜」也因此成了微博熱詞。「那一場我確實表現得很好」,他的表情有些小陶醉,「錄完之後就希望快點播」。真播了,被誇了,他又覺得「是不是把我誇的太神了?」

現在的姜思達,和第一季時頭戴一朵紅花上場的他,隱約有哪裡不一樣。他自己也說不清。沉默許久後,他說「也許是能力的上限在不斷地改變」。

因賽制原因,第四季表現出彩的他止步半決賽,引發了粉絲在網絡輿論場上的一波熱議。他在各種場合平靜回應。半決賽的辯題是,當身邊人所有人已喝下魔法井水變得意識錯亂、顛倒黑白,自己要不要喝?持反方的他大聲地說出「這個世界,只有一種對錯是可怕的」,他稱自己那一場的表現「完美地表達了自己的初心」。

他渴望堅定的立場,儘管他形容自己「其實是個不那麼敢的人」——小時候被同學欺負,他從不會用激烈的方式反抗;如果路過有小男孩踢球,他也不願意接近,「總怕那個球砸在我身上」。但他還是希望自己「再打開一點」、「再敢一點」,「讓那些和我類似的人,能夠受到我的感染和影響」。他因此做了一些特別的事:與盲人對話,和HIV患者共進午餐,向被輿論歧視的「腦殘粉」遞出話筒——

《透明人》的第一期,他找來三位tfboys粉絲採訪。這在全網收穫了超過700萬的點擊量。「我與他們的共鳴有限」,他說,但他想提供的是信息。「我和你爭你是不是腦殘粉,哎,你腦殘,哎,我腦殘,這事有勁嗎?這事沒勁。」他戴著潮牌「anti social social club」的天藍色帽子,坐在位子上自導自演起來,很快又迴歸嚴肅,「大家永遠在用一個標籤去給對方扣這個帽子的情況之下,交流是不存在的。」

「任何一種生活狀態或是情感模式,它的價值需要被大家發現。」

文|衛詩婕

《人物》:描述一下典型的一天是怎麼安排的?

姜思達:現在早晨一般8、9點起床,然後收拾收拾來公司,10點、11點這個樣子,開始開會,到後期看片兒,和商務、市場團隊開會,問全世界的意見,然後看最新的流量數據;晚上7、8點鐘吃飯,一般是約人和人談事兒,吃完飯之後就回家。接著在電腦面前完工,還有什麼東西還沒做的,在電腦前把它做完。做完之後大概是12點到1點之間,洗澡、睡覺。

《人物》:一般每天醒來的第一個念頭是什麼?

姜思達:起得晚了。

《人物》:現在做什麼工作?喜歡你的工作嗎?

姜思達:現在全力在做一檔《透明人》的節目。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每個人都在某些時刻想要變得透明。那是一種表達欲,想把自己撕開去袒露。主要是針對兩方面對象的採訪,第一,一些想說但沒有機會說的;第二,人們關注的一些點,可以變得透明,滿足大家的好奇。我希望能往這個方向去做。喜不喜歡我在做的事?very like。

《人物》:為什麼節目叫《透明人》?

姜思達:哎呀,最開始不叫這個名,最開始叫「玻璃屋」。哎呀,這個可尷尬了,跟大家講一講。這個玻璃屋是什麼意思呢?如果在哪個室外的公眾場合,來回過人的,我想自己搭一個玻璃的房間,我在這個玻璃房間裡面做採訪。也許聲音可以通過外放,讓路人可以聽到,或者也可以完全聽不到,反正他們都能看到我們兩個在聊天。

這個場地可能是一個商場,可能是亦莊裡的一個園區,可能是樓頂。後來成本太大了,就覺得沒必要(笑)。我覺得我現在沒有特別多的時間把精力想在形式上,所以這個東西暫且放一放。那我既然不能用屋了,我用什麼?那就是人吧,我覺得還是要回歸到人。玻璃人聽著太彆扭了,是吧,所以透明吧。就是這麼簡單的沿用而已,不是說我在這兒憋了半天,然後查《新華詞典》,發現「透明」這個詞具有深意,其實說實話不是的,說實話不是的。

名稱可能很有深意。玻璃能推到透明人。仔細你一想對不對?就是有那麼一刻,有那麼幾分鐘你可以大大方方變得透明,然後你一定希望自己有的話是被世界上另外一個人聽到,你一定希望你的呼聲是在這個上面有迴響的,聽不到這個迴響,你會非常的難受。

所以我覺得「透明」或者說袒露,是每個人的慾望之一。表達欲,甚至把自己撕開那種去袒露,其實是每個人壓抑在心中的一個小慾望,所以這是個期待。我希望到最後能往這個方向體現出來的東西去做。

《人物》:摘掉了面具,你渴望呈現出來的「透明」是什麼?

姜思達:我會希望能夠呈現我是一個很敢的人。但其實我不是一個很敢的人。我覺得敢是一個,一個非常堅定的氣場,就比如他站在誰面前,他都呈現這樣一個狀態。然後他面對怎樣的言論,面對怎樣的環境,他都很堅定自己的氣場,我覺得這個人是很敢的。我覺得我不太是這樣的一個人。會想得比較多,會從他者的角度去想問題。有的時候是在逼自己去做一個突破,而不是說從本能上我就想做這個突破。

《人物》:從素人到網絡紅人,你最大的感受和收穫是怎樣的?

《人物》:在《奇葩說》上經歷的比較難跨過的一個階段?

《人物》:第三季開始,我覺得你有了飛躍性的進步,這種進步是怎麼來的?

姜思達:是自信心上來了。哪怕我這句話吧,在我心中它就是個6分好笑的東西,但是我知道我有粉絲,講出來就還是會笑嘛,那就把它講出來,放鬆把它講出來,哎,效果很好。尤其是當你很放鬆的時候,這6分可能變8分了,這個是經驗問題,這個不是能力問題。經驗給你帶來一種心態。你說我現在的辯論水平,我要比第一季、第二季高嗎?我說實話,我不覺得。

《人物》:你參與《奇葩說》快三年了,外界其實很好奇你們選手之間的關係到底是怎樣的?

姜思達:和諧共處。反正幾乎是每次錄製完,老奇葩都會在一起吃飯。反正和我交流比較多的是真實的關心對方的發展近況的,會替他想辦法的。因為大家還是更像一條船上的人,對,這樣。

《人物》:一天中的什麼時刻覺得最愜意、最享受?

姜思達:最愜意、最享受,在晚上睡覺之前,最近啊,如果就是能打上一次《王者榮耀》,就特別的高興。

《人物》:一天中的什麼時刻是你不那麼喜歡的、不那麼舒服的?

姜思達:早上起床,總覺得自己還是晚了,晚了,有可能就還確實挺晚的。

《人物》:一天中什麼時候工作效率最高?

姜思達:晚上9點之後。

《人物》:除了工作,業餘時間會做些什麼?一般都在什麼時間做這些事情?

姜思達:現在沒啥業餘時間,我是每天花三個小時以上聽歌的人,我現在耳機丟了半個月,都沒找,也沒買,因為我沒有時間。哦對,偶爾會散步,(你)聽聽看,(我)慘不慘,散步,偶爾逛街,去好餐廳吃飯。昨晚打了一盤狼人殺。

《人物》:對你來說,工作與生活的關係是怎樣的?你如何處理二者之間的關係?

姜思達:工作就是生活,我從來不認為工作和生活是分開的,我一直認為,工作侵佔我的生活,我要不要為了生活妥協工作,是一個偽命題,因為工作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人物》:平時最常跟別人說的一句話是什麼?

姜思達:我們是頭部。每天都跟團隊說,我們是頭部。

《人物》:描述一下你曾經度過的最快樂的一天是什麼樣的?

姜思達:好奇怪啊,那個東西吧我一直覺得快樂,但是那個東西一說下來,所有人都不明白。就是不是快樂的一天,那是快樂的一個夢。我小的時候,大概上幼兒園的時候,我就夢著,哎呀,就是夢著我和我媽在那個石椅上,周圍都沒有人,然後後面那個背景是橡皮泥捏的很高的樹,離我們很遠,就是綠綠的樹,很多,就隨著風那樣搖。然後我和我媽就在那個石椅上發傳單,但其實也沒有人,我們就是拿著一本傳單然後就扔,對。

其實我也是比較納悶說,我為什麼回答的是這個夢。其實應該有很多非常普通的那種小確幸式的快樂可以回答。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一下就被這個點打中了,一下就特別沮喪(哭)。然後我醒了之後特別高興,它是一個moment,就是那一刻,就是我們在那兒發傳單,特別奇怪(哭)。

《人物》:描述一下你曾經度過的最悲傷的一天是什麼樣的?

姜思達:這肯定不是我這輩子目前最悲傷的一天了,但是這是我能想到的一個答案,還是做夢。因為我姥姥去世了,我姥姥是我從小到大就是對我最好的,一直帶我媽生活,我高二的時候,她得心臟病過世的。此後我經常夢到她。

最近這一段時間忙,就一直也沒有再夢到她了,突然間有一天,我就夢到我在樓上往外看,看到我姥姥衣服穿得很好看。黑色的衣服上面繡著什麼什麼東西,她和一堆老年人夥伴在春遊,他們特別特別的開心。然後她就從這邊走了,我太想她了,我就想喊她。然後我就沒喊,我怕我一喊呢,她就看我,然後她也想我,我當時的想法就是,她可能就不會繼續enjoy她的春遊了,我就沒有喊她。

所以就在窗戶這兒呢我就一直看著他們,他們這些老年人就從這個窗戶的邊緣消失。當時就覺得這一面沒見到,我後來想了一下,我要是讓她看到我了,畫面也挺好的。然後就在想,要不下次,就是下次叫她,就這次就別叫了。

《人物》:描述一下你理想中的一天是什麼樣的?

姜思達:一個人在屋子裡待上整整一天,有風吹,然後窗簾在飄,沒有任何其他的事情。

姜思達:想把自己撕開去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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