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丹尼二狗
文：丹尼二狗
圖：PentaQ、all霍霍
如今“英雄聯盟發展聯賽”這個名詞已經不算新鮮，但對於許多英雄聯盟玩家，或是LPL觀眾而言，還僅僅停留在“聽過”的階段。
它最初進入我們的視野是在2017年LPL春季賽前的官方發佈會上。彼時官方宣佈了三項有關英雄聯盟賽事的重大改革——聯盟化、主客場制度，以及LDL發展聯賽。2018年年後，隨著聯盟化，主客場的逐步推行，LDL發展聯賽也蓄勢待發。
3月3日，以北京、南京、重慶、深圳為線下舉辦地的LDL發展聯賽在華北、華東、華西、華南四大賽區同時開啟。比賽進行一週之後，官方選擇在LDL重慶場館舉辦LDL聯賽開幕式，正式宣佈LDL聯賽的啟動。
在開幕式上，PentaQ採訪了騰訊互娛英雄聯盟中國賽事規劃負責人黃佳時，向他了解了有關LDL的誕生過程、目的、價值和意義。在黃佳時看來，發展聯賽並不是LPL的附屬品，它有著自己獨特的部分。「如果僅僅是為了一個LPL的晉級名額，那麼LDL就失去它的價值了」。
1+1>2：簡化與整合
關於LDL，一個先行概念是——它是過去LSPL和城市英雄爭霸賽的整合。
從表面上看，LDL的出現似乎對整個英雄聯盟賽事體系做了一次“簡化”，從城市英雄爭霸賽——LSPL——LPL的三層關係降為了兩層。但如果以“進入頂級聯賽LPL的時間長度”為標準判斷，不論是走過去三層還是現在的兩層，都至少需要一年時間。
那麼，將LSPL和城市英雄爭霸賽整合的意義何在呢？
從過去PentaQ對於LSPL於城市英雄爭霸賽的觀感來說，這緊密相鄰的兩層呈現出完全不同的風格。城市英雄爭霸賽是“草根”們棲身職業聯賽的唯一途徑，來自全國各地的戰隊為了僅有的名額頭破血流；而到了LSPL，作為職業聯賽的一部分，這裡的氣氛反而不像城市英雄爭霸賽那樣殘酷、緊張。
針對過去城市英雄爭霸賽和LSPL各自的問題，以及將兩個賽事整合在一起的意義，我們詢問了黃佳時對此的看法。
PentaQ：早在2017年春天，騰訊就已經公佈了關於LDL的消息，那麼，從什麼時候開始官方正式開始籌備LDL聯賽呢？
黃佳時：最早在公司內部開始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是在2016年年末德杯期間。在當時，LSPL和城市英雄爭霸賽的體系已經跑了很多年，我們也在其中發現了一些問題。同時，當時的我們也在推行主客場制度的計劃，在這樣的背景下，如何去重新定義次級聯賽？它的職責和模式是怎樣的？這是我們當時重點思考的地方。
然後在2017年1月份到3月分裡，我們經歷了一個集中、大量的討論時期。在那個時期過後，我們最終得出的結論就是現在這樣一個LDL的機制。
PentaQ：為什麼要進行整合？以及，之前這兩個賽事各自存在的問題是什麼？
黃佳時：首先說說城市英雄爭霸賽，這是每年面向全國範圍內海選的賽事，最終的冠軍可以進入到LSPL。但問題在於，選拔的機制上不夠穩定導致了投資人或是隊伍在未能獲得成功後就面臨解散的問題。
同時，城市英雄爭霸賽的另一個問題是，作為一個面向大眾的比賽，它的最終結果卻僅僅只有將某一支隊伍導向完全的職業化體系裡，這兩者之間存在著一些定位差異。
再來說說LSPL。作為次級聯賽，過去的LSPL其實並沒有達到培養人才、發展人才的作用，對於LSPL的隊伍來說，他們更多的是為了LPL的席位去做一個短期的努力。同時，LSPL的關注度和印象力相對於LPL來說也有比較大的差距。
綜合以上幾點，我們決定對賽事進行改革——因為原有的三層職業體系沒有展現出應有的價值，所以在整合之後，我們希望LDL能夠更有活力，有更高的影響力和更多的關注度，也能夠起到培養人才的作用。
PentaQ：以我們的視角來看，過去城市英雄爭霸賽似乎更具活力一些，包括很多LPL隊伍在引入新鮮血液的時候，也會將目光更多投在城市英雄爭霸賽，而非LSPL。
黃佳時：看過的人應該會知道，城市英雄爭霸賽的現場氛圍非常的好，在線下反而會有更多人關注，關注自己的城市、省份的代表隊伍。為什麼我們在做LDL的時候仍然選擇做成區域性賽事呢？正是考慮到城市英雄爭霸賽給出的正面反饋。
但另一邊，LSPL雖然是更高一級別的賽事，但它的運作模式是基於線上，反而沒有特別多的關注度。同時，對於過去的LSPL來說，最重要的東西變成了LPL的席位，而非對於人才的培養和輸送。
所以在進行整合之後，LDL作為次級聯賽定位上和LSPL靠攏，但也保留了模式上的活力，也能夠解決一些過去城市英雄爭霸賽隊伍的不穩定性和殘酷性。
四座城市，四大賽區：電競的區域化以及本地化
擔任起開幕式舉辦的重慶LDL場館不算大，但卻頗有意思——準確的說，它和任何我們印象之中，重點展現現代感和科技感的電競場館都不一樣。
在民國時期，這裡曾是美國大使館海軍武官處的舊址，如今，這裡是重慶社會主義學院。順著離場館不遠處的石階向下是著名的下浩老街，這裡的原住民們保留著老重慶原汁原味的生活方式。可以說，這裡以及它周圍的一大片區域，都洋溢著濃濃的重慶本地生活氣息。
區域化和本地化，是LDL開賽以來所展現出的兩個特點——在和LPL主客場制不謀而合的同時，也有一些區別。比如，LDL將會在未來落實“方言解說”這一大膽卻極有新意的想法。
從2018年開始，我們開始感受到電競區域化的獨特魅力——LPL的主客場制度給上海之外的其他電競觀眾帶來了線下觀賽體驗，但還不僅僅只有這些。主場粉絲的支持、主客場對戰所帶了的新話題，都是把電競從線上帶到線下之後所產生的獨特化學反應。
騰訊內部對於電子競技的區域化發展的看法如何？為什麼LDL會看中這樣四座城市？這是我們所抱有的疑問。
PentaQ：首先第一個問題是，為什麼是這四座城市來代表華北、華東、華西和華南？
黃佳時：其實，最初我們在規劃的時候並沒有聚焦到具體的城市，而是以賽區的形式劃分——華北、華東、華西、華南。相比於LPL在當時集中於上海，而TGA城市英雄爭霸賽分散在全國各地的情況而言，這是一種中間形態。
在對城市的篩選上，我們首先考慮的是市場的承載。電子競技是種精神消費，市場非常重要。我們需要選取一些能夠進行商業化探索的大城市，這樣一來選擇就減少了不少。
北方毫無疑問是北京——北方的電競環境整體相對於南方稍差一些，但北京絕對是北方區域的電競重鎮。
東部的話，我們一定不會放在上海，這和現在LPL推行主客場的目的相同，我們希望更多地方的人能夠在線下看到比賽。所以具體到城市的話，我們看到LGD的入駐杭州帶動了浙江一帶的電競，但同時江蘇也是一塊很大的市場，我們之前LPL的春決去到了南京，經過實地的考察發現這裡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重慶和成都是西部我們最先想到的城市。相比之下我們的在重慶的合作方有更加強大的資源，所以我們放在了重慶。
深圳就更不用說了——我們騰訊的大本營，不論管理等等各方面都非常的便捷。
PentaQ：而選擇重慶作為開幕式的意義何在？
黃佳時：來到這裡的感覺非常深刻，你也能看到這個場館的意義非常。它周邊的建築保護都非常好，我們相信在這裡可以做出不一樣的模式。
雖然目前的場館並不大，但之後我們也會將周邊整個區域納入，打造一個生活創意園區，給玩家帶來更多、更豐富的體驗。
PentaQ：一個問題是，未來LDL的規模會擴大麼？比如增設新的賽區，以及新的隊伍名額？
黃佳時：我們沒有排除這種可能性，但目前我們沒有這樣的規劃——能看到現在的賽區劃分已經幾乎覆蓋全國了。
當然，如果效果足夠好，有足夠多的隊伍參與我們的賽事，那麼我們也會考慮更多的賽區和名額——比如，是不是要把華中賽區單獨分出來。
PentaQ：在LDL之中推行區域化的目的在哪裡？這和LPL推行主客場有什麼不一樣？
黃佳時：本質上思路是一致的——我們希望把上海龐大的電競資源擴展到全國。
但不一樣的點是，我們希望在LDL探索一種全新的模式——“非騰訊主導”。我們希望外部的企業，當地的政府能夠成為主導，而我們，是優質內容的提供方。我們瞭解內容和行業，他們瞭解市場，這樣的結構就非常不錯。
聊到內容，我們希望LDL的賽事能夠更加接地氣，更生活化一些。相比於LPL這樣的頂級聯賽，我們希望粉絲來LDL看比賽像是看電影一樣，更加休閒一些。所以才會有之前說的類似“方言解說”的推行。
PentaQ：騰訊對於電競區域化的重視程度我們都能看到，但是，為什麼？如何去理解這種重要？
黃佳時：重要的點在於電競和體育產業的區別。我們始終將電子競技對標體育產業，然而許多體育產業，都是生根於線下和社區的，比如足球和籃球。這些體育運動基於線下和社區慢慢發展起來，接著代表地區，代表城市，代表省份，代表國家，有了俱樂部，有了聯盟。傳統體育是不缺線下的，因為它就是從線下而來。
而電子競技不一樣，它是從線上產生的東西，那麼我們需要去把它向線下推進，因為線下的空間更大。
我們為什麼要參加發展聯賽：LDL的多元化發展
很巧的是，在開幕式當天下午，重慶LDL主場也同樣進行了一場破有意義的比賽——VTG vs PRW。一邊是整合了眾多LPL老將所組成的超級明星隊，一邊是由人民網注資，有著傳統企業背景的隊伍，在此前的德杯之中，正是這隊伍擊敗了Snake，爆出了巨大冷門。
一場常規賽的結果也許並不重要，但這場比賽真正反映的是，不管LPL還是LDL，越來越多的全新的面孔開始出現在舞臺上，他們的背景不同，訴求不同，也正是因此，這些來自其他領域的面孔讓電子競技這件事情變得越來越多元化起來——知名電商、年輕人追捧的視頻網站、傳統體育零售商、還有教育機構。
作為英雄聯盟賽事規劃負責人，黃佳時是如何看待這些變化的？同樣作為S7的PM，他是如何看待更加長期的LDL聯賽的？我們就此詢問了他的看法。
PentaQ：作為2017英雄聯盟全球總決賽的項目經理，你認為做好S7這樣的全球性比賽和做好LDL這樣的區域性次級聯賽最大的不同在什麼地方？
黃佳時：兩個點。首先是，S7是一個全球化的賽事。
所以在中國，我們會更多地配合拳頭總部去將比賽落地。拳頭在賽事製作方面非常專業，而我們在本地的推廣，活動的落地執行，報批這些複雜繁瑣的手續上十分專業。
而到了LDL這樣完全本地化的活動上，相比之下，我們承擔的壓力就會小上很多。
如果將兩者作比較的話，S7更像是一個單獨的項目，而LDL則是一個長期的體系。前者你需要關注的是項目的質量和執行策略，不需要做長期的設計和規劃；但像LDL這樣的比賽，可能在一開始的執行上會有一些瑕疵，但是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如何去設計一個長期的體系，讓他在大方向上沒有錯誤。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在2016年就開始思考LDL相關問題的原因。
PentaQ：用三個詞描述和形容LDL。
黃佳時：開放，共贏，活力。
開放和共贏是針對LDL的模式，開放指的是我們和政府以及合作伙伴的關係，共贏指的是我們會開放更多的商業利益。
最後一個詞是活力，這也是我們對於LDL的希望——希望他能夠培養更多新鮮血液，讓整個賽事體系更具活力。
黃佳時：大致上可以分為三類。一類是LPL的二線隊伍，譬如OMD、ME；同時去年或者今年在LPL剛剛成立的隊伍SNG、RW，在LDL都有自己相應的二線隊伍。他們來到LDL的目的是讓自己的新人們在次級聯賽之中鍛鍊，為LPL培養人才。
第二類是有企業背景的隊伍，比如PRW，他們的背後是人民網，是專業化的企業投資人和機構投資人。這些隊伍的加入，一定程度上也會對自身的品牌宣傳有所需求。比如藍翔，你會發現他們隊員的ID都非常有意思，都是相應專業的名稱——我們常常說體育營銷，其實電競也是一樣。
對我們來說，這些擁有企業背景隊伍的加入非常有幫助，他們對於LDL的考量更加長遠，對於隊伍的管理和幫助更加專業，同時資源的導入，對LDL賽事在社會上積極意義的宣傳也會更多。
第三類的戰隊，也許我們不能把他們叫作“草根隊伍”——應該叫“創業隊伍”會更好一些。其實這樣的隊伍也有他存在的價值，他們真的是因為自己的喜歡，愛，有夢想，才來做這個事情，所以相對來說，他們會更加有衝勁和活力。
不管如何，一個聯賽之中有不同背景的隊伍，對於整個聯賽的豐富度和多元化都有非常大的幫助。
尾聲：期待
和過去LSPL類似，LDL的賽程並不長，從3月3日到5月13日兩個多月的時間，基於四座城市的春季賽就將落幕。
而等到夏季賽結束時，兩個賽季成績最優的8支隊伍將會師總決賽，最終決出的冠軍將獲得直接進入LPL的寶貴名額。
聽上去似乎比過去的升降級機制更加刺激一些。同時黃佳時也告訴我們，由於LDL僅僅產生一個名額，明年很可能會在開放一個席位，讓LPL隊伍維持在雙數。對此他表示「從我們現在的角度來觀察，LPL仍然有空間容納更多的隊伍進入」。
擁有16支隊伍的LPL讓人難以想象，但回顧過去，我們同樣對LPL的主客場制，對在全國四大城市鋪開的LDL抱持過懷疑，而如今，主客場已經穩定運營，並且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成效。
對於LDL，我們期待它能夠真正區別於過去的城市英雄爭霸賽和LSPL，做出屬於自己的獨特魅力。同時，也希望整個英雄聯盟賽事體系能夠在這一次改革之後更加精彩、高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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