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戴琢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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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冬天的雪夜，奇冷無比。窗外，路燈昏黃，雪花斜著飄落，白茫茫一片。我在辦公室加班，為第二天的一個重要活動做些案頭準備。
十點多，公司秘書看我快忙完的時候，將車叫到了樓下，準備送我回家。誰知這時我又發現了文案中的一些不妥，調整起來還需要一點時間，於是，我發短信告訴司機：外面冷，先到樓上來暖和暖和吧。
司機很快回復：不用了，我先著車，把空調打開，以免您坐車時冷。
那一刻，我的心裡一熱。“你想著別人，別人也到了你”，兩個善念的碰撞擦出火花，給寒夜帶來一絲溫暖，這種感覺真的很美妙。
那一晚，我原準備好好教訓一下白天無意犯了一個錯的司機一頓，想一想也就是在車上和顏悅色地作了一個小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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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美妙到令人流淚的畫面。那是朋友圈轉發的一個小視頻。視頻中，一箇中東國家模樣的流浪少年，趿拉著一雙破拖鞋蹲在火車站站臺上，百無聊賴地打量著匆匆而過的行人。
這時，一個衣著華美的少年由家人牽著手從遠處走來，少年顯然非常珍愛他的鞋子，不停地掏出手絹擦擦。流浪少年被他腳上鋥亮的黑皮鞋深深吸引，眼睛冒光，一直盯著那雙鞋遠遠地踏上了火車。
然而，衣著華美的少年上車的時候，一隻鞋被擠掉到了站臺上，而此時火車已經開動，無法再撿回。
流浪少年看到了這一幕，馬上站起身，飛快地跑上去，撿起那隻鞋，追著火車，想將這隻鞋交給它的小主人。可火車越開越快，他怎麼也追不上了。
這時，令人意外的一幕出現了：只見火車上的那個少年，迅速脫下另一隻鞋，扔向了流浪少年……
這個視頻，沒有一句臺詞和解說，只有舒緩的音樂和嘈雜的人聲，但相信每一個觀看過的人，都被一種撲面而來的溫情深深打動。
這股溫情，來自於兩個地位懸殊的少年，共同作出善意和善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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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善”，法國大作家雨果將它比喻到了一個無人能及的高度，“善良的心就是太陽”。萬物生長離不開太陽，不管是在世界的任何地方，不管你是貧窮還是富有，不管你是上級還是下屬，善良的品格，不僅永遠不會成為過分的東西，而且恰恰是一切道德品質當中最為需要的。
十年前，集團的一位老領導退休時，送給我們這些後輩一句話：與人為善，成人之美。他說就是這八個字伴著他一路走過來的。他還說，在你沒有能力成人之美時，那就儘可能與人為善。
我當時還不能夠完全理解：古往今來，一些人為追名逐利，不惜給對手使絆子，踩在別人的肩膀上往上爬；一些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別說行什麼善舉，就是一點擔風險的事情都不會去做；還有一些人，對上拍馬奉承、笑臉相迎，對下嚴厲近乎苛刻，一副油鹽不進、六親不認的模樣。“與人為善，成人之美”，只不過是弱者對強者的合理想像。
而老領導位高權重，清正做官、秉公辦事已經很不錯，何必也要談什麼“與人為善，成人之美”？他又是怎麼做到的“與人為善，成人之美”？
老領導退休的這些年裡，整個集團還在傳頌著他的諸多好事。比如說他敢於提拔使用人特別是沒有什麼後臺的年輕人，儘可能為員工解決福利待遇，員工的要求只要不過分就想法給予滿足……晚年的老領導，沒有仇家，只有朋友。他已不在江湖，江湖還有他的傳說。快活像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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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與人為善，成人之美”並不是老領導的發明，而是中國的傳統文化融進了他的骨子裡。《論語·顏淵》有云：“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孟子·公孫丑上》則說：“取諸人以為善，是與人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巧的是，孔孟學說都與“君子”聯繫起來，可見這種修為是極為高尚的。
但是，高尚並不是高不可攀，相反就在舉手投足之間。
我記得有一年公司來個新員工，是個博士，學歷高但實際工作經驗少。有一天，他報給我一個材料，上面有不少的錯字，有的地方語法都不通。我將這些地方用紅筆畫出來，悄沒聲息地走到他的辦公桌前，用手指頭點了點材料，示意給他看。
這位博士滿臉惶恐地看看我，又悄悄轉頭看看周圍的同事有沒有注意他，然後小聲對我說：“謝謝，我馬上改。”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離開了。
幾年過後，這個員工因為表現優秀，被更高的部門挖走了。走的時候，他到我的辦公室，跟我提起了當年讓他修改材料的那件小事。
他說，那個時候剛來公司，他很擔心被同事瞧不起，說他學歷高、素質低，從那份錯漏百出的材料上他也知道了自己的差距，但是我沒有當眾給他難看，讓他心存十二分的感激，並且發誓好好努力，儘快把高學歷轉化為高素質。
對於這件事，我差不多快忘了，但他又提了起來，讓我猛然感覺到，一個小小的善意和善念居然可以成就一個人，這種事，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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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七十年代，英國哲學家湯恩比就講過一段話：解決21世紀世界的社會問題，要靠中國的孔孟學說和大乘佛教。從中國正前所未有地接近世界舞臺的中心看，從中國倡導的“人類命運共同體”構想看，這個說法是蠻有道理的。
“與人為善，成人之美”，是孔孟學說的根，不僅是愛心的體現，更是一種人生大智慧。一定意義說，成人之美就是成己之美，善待他人就是善待自己。人際是這樣，國際何嘗不是如此。
當然我們這些普通人，無意也無力去改變整個世界，但是，孔孟學說的核心是“仁愛”，大可以在自己身上去試一把，看看效果。
結果很可能就像本文開頭所說的司機，你雖然不能為他升職加薪，他也不能為你分擔工作，但一句關心讓彼此心裡留有溫暖。
還會像那個富家少年與流浪少年，富家少年失去一雙鞋子根本不算什麼，而流浪少年得到了一雙心儀的皮鞋，或許將徹底改變他對世界的看法，進而改變他人生的走向。
“與人為善，成人之美”，其實就是這麼的簡單。
我們如果還沒有能力成人之美，那就堅守住與人為善的底線。
（部分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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