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饥饿的童年

对于出生于上世纪6、70年代,那个纷乱繁杂的社会,伴随着我们成长岁月的,最令人难以忘记的恐怕是饥饿了。那个缺穿少吃的年代,父母们整日忙于生产劳动,根本无暇管控与照料众多的孩子。只要孩子们会走能跑了,就放任他们在野外,如游狗走兽般自我玩耍。而我们饥肠辘辘,腹中长空,也没有多少力气嘻闹。于是一年到头都在寻找着,一切可能裹腹充饥的可食之物。

早春,几场春雨之后,煦暖的阳光唤醒了沉睡一冬的各种植物。猫居一冬的孩子们,成群结伴地在田间地头挖寻着各种可食的野(草)菜,这当属荠菜最讨人喜欢了。那时挖回的荠菜收拾净了,包上顿饺子是我们的最好美味,。尽管只是玉米面或黑面包的,而且菜馅几乎是加油的。而我们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这时候的蒲公英也开始多起来,或红或黄的茎杆,长到尺把长的时候掐了吃就没了苦味。只是它性寒凉,吃多了腹痛拉稀,尽是绿色的泡沫,让人浑身没劲,反而更饿。

暮春的清明前后,生产队里种的苜蓿长得粗壮肥大了,绿毯样铺满了好几道坡梁。在这青黄不接的时节,这无疑是最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了。在苜蓿芽冒出土长到用手指能掐到时开始,队上就派上个老光棍整日坐在地里看着,直到苜蓿芽长得掐不断,老得咬不动时为止。如果此期间不看着,鲜嫩的苜蓿芽会让人掐得长不起来,等到夏收后种秋时,给拉犁的大牲畜就没有青饲料吃。只吃麦桔杆粉的饲料,不加青饲料,牲畜就不长膘没劲儿,影响种地。因此,得派人看着。但是这个时候队上几乎家家都短吃的了,大人们不敢去偷,逮住了要罚扣工分不说,弄不好要进公社的学习班,丢不起那人。小孩儿们人小不太引人注意,就趁看护苜蓿的人回去吃饭的空档,三三两两地去偷掐苜蓿芽。为了方便跑,都用布袋子盛装。有的小孩儿干脆把上单衣往裤腰一塞,勒紧裤袋,躺爬在苜蓿地里,直接把掐的苜蓿芽塞到怀里。正掐得起劲时,看护的那个老光棍,就气急败坏地叫骂着出现了。我们赶紧落慌而逃,不小心绊一跤者,肚皮被嫩苜蓿芽挤压出的汁染得绿呼呼一片。这种情况下,看护人不会真抓,只是瞎咋呼让我走。那时的大人小孩几乎都是“贼”,为了糊口而无可奈何地,小偷小摸人口着队里的便宜。整个春天里,所有能吃的嫩芽,几乎都让饿得眼冒绿光的我们弄回去,或煮或蒸地吃了个遍。如柳树芽,杨树芽、刺槐芽和最好吃的构树嫩芽。因此整个春天,几乎家家的锅里都是或稀或稠的绿绿的吃食,茅坑里也是绿秽物。

五月初豌豆花开的时候,我们就很热切地企盼着豌豆荚了。虽然豌豆的嫩苗也能吃,但我不吃,怕扯了蔓就少结了荚。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槐花开了。这种北方农村最多最平常的树,让处处都飘溢着醉人的甜香。而一年这个时候,小麦就开始扬花了,眼看着就能吃上白面馍了。但这个时候是农村人青黄不接的最穷时候,好多人家没有粮吃,有也只是包谷这类粗粮,只能加些野菜熬成糊糊,调剂一下口感。但这个时候的野莱都已老,槐花是最好的接替物。将采摘回去的未开的槐花骨朵,和包谷面拌了蒸熟,吃起来很甜很甜,叫槐花“麦饭”,如今人吃这个只是为了个情怀,再也不是为了饱肚。豌豆角挂满蔓秧的时候,我们小孩子装着拔猪草,趁人不备偷钻进地里,将身上的所有口袋装得满满的,又偷偷溜回家。有些小孩怕被人发现,就干脆躺倒在地里,压倒一大片豌豆秧,造成当年的减产。大人们知道了会狠揍一顿,浪费粮食谁不心疼?从此我们再不这么干了。

那时为了增加集体收入,队上年年都要种好大片西瓜和甜瓜,都是黄瓤多籽的老品种。大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我们小孩子钻进靠近西瓜地的棉花地,偷偷爬到瓜地边,偷摘此易得手的甜瓜之后,又从棉花地爬走。但有时失手,等辛苦爬到时被守瓜人发觉了追过来,跑不及被抓到了,告到家里又少不了一顿胖揍。为了报复守瓜人,我们还是从棉花地钻过去靠近瓜田,在未熟的瓜上用刀刻个口子,给里面塞些石子又盖上,不久那口子又会长实,不细看发现不了。想想买回去这瓜的人切开这瓜时,发现了石子,该是何种表现?

童年为了找吃,我们还干了好多可笑又可气的事。现在回想起来都全人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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