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鼎之言無人解 千年知已在今朝

我曾是山中最蒼老的礦石。

泥土的遷動在我的臉上留不下歲月的痕跡,時光的流轉無非是在宵漢的樹旁,再增添一道年輪。

滄海桑田,輕煙往事。

有一天,我疲倦了,便思索著,就讓我這個老傢伙睡上一覺吧,看不見地上生機勃勃,看不見空中殘陽如血。孤寂的生活也該斷了結了吧。

一切安然無恙,直到某日的重見光明。我成了這個古老部落遺留下的文化語言。

一雙粗糙的手把我從古枝爛葉中抱起,是一個人啊?他把我放在了他的膝蓋上。我沉思著:我到底睡了多久?女媧又去哪兒了?這個人的身上又為何出現了白、青、黑三種顏色呢?這是一個人嗎?

算了,就姑且把他當作人。

一路顛簸,我被布矇住了,失重感告訴我,我一直在下墜。

布撤了,眼前一片煙熏火燎,一個人走近我,摩挲著我,拍拍我紋理上的塵土。他小心翼翼地帶我走近一口大鍋,輕輕放下了我,蹲下,為鍋爐添了些柴火助燃。溫暖的小火燒烤著我,我不做任何掙扎,安靜地成為了一灘液體。

靜靜地,我被倒入了一個巨大的模具中。我身上的每個質子中子電子都在沸騰,接近冰涼的模具,就彷彿得到了對這個陌生世界的慰藉。而這涼意又稍縱即逝。

雖然,我儘量平復自己火熱急躁的心情,卻還是在凝固上花費了一個晝夜。我從一塊岩石褪變成了一尊鼎。

坐在寶座上的人,視我為珍寶,帶我遊遍酒池肉林。指鹿為馬的人虔誠地對我念咒語,欲呼風喚雨。誰都不知道,我將帶領一個國度走向滅亡。

公元前1045年,戰爭爆發。昏庸之主在慌亂中逃竄,群龍無首,大臣們打翻了我,重重地摔在了帳前。

周朝替代了商朝。我也像商朝一樣,無人問津。花草埋了幽徑,衣帶冠了古丘。我又被塵土掩埋,越來越深……

那就再睡一覺罷。

這次可睡得真沉啊,估計有30多個世紀了吧。

醒來時,已是傍午時分,光源在我的身上聚焦,一副副白手套把我用袋子密封起來,裝進了文物箱中。

我把源於商朝的鼎語言,悄悄鎖在了心裡,神清氣爽地等待人類,慢慢讀懂我的語言——鼎文化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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