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一團暫時的原子聚合體

我们都是一团暂时的原子聚合体

利維坦按:我們的身體就像“忒修斯之船”一樣,體內的大部分細胞每七到十五年便更新一次,從這個意義上說,“你”已經不是“你”了。我們人體大約99%是由氫、碳、氮和氧原子組成的,這就是你和宇宙的深遠關係——你體內的氫原子是在宇宙大爆炸中產生的,而碳、氮和氧原子則是由恆星產生的。所以,你可以很詩意地審視你自己:你的指甲有一半都是碳構成的;每一秒,都會有成千上萬的不穩定放射性碳原子在你的細胞內和細胞之間爆炸;當你割傷自己時,星星的殘骸便撒了出來。你血液中的每個鐵原子,幫你的心臟將肺中的氧帶到你的細胞,卻曾經幫助摧毀一個巨大行星。劇烈的核聚變反應讓星星閃耀,也創造了生命的原子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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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我們也不難理解,從宇宙的尺度上來說,我們這具肉身的最終解體其實是一種迴歸,這種迴歸就是字面的意思——如果你把自己看作是一團短暫的原子聚合體的話。

文/Alan Lightman

譯/苦山

校對/斬光

原文/nautil.us/issue/60/searches/my-own-personal-nothingness-rp

本文基於創作共同協議(BY-NC),由苦山在利維坦發佈

“無物只能換取無物(物有其本,事有其源)。”

(威廉·莎士比亞,《李爾王》)

“他所由之而出的那種虛無以及吞沒於其中的那種無限,這二者都無法窺測。”

(布萊茲·帕斯卡,《思想錄》,“人沒有上帝時的可悲”)

“……‘光以太’將被證明是多餘的,因為按照這裡所要闡明的見解,不需要引進‘絕對靜止的空間’(這一條件)。”

(阿爾伯特·愛因斯坦,《論動體的電動力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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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圖:Gérard Dubois

9歲時,在一次非同尋常的經歷中,我曾與“虛無”邂逅,直到現在仍歷歷在目。

那是個週日的下午。我獨自站在位於田納西州孟菲斯城的家中臥室裡,凝視窗外空蕩的街道,聆聽遠處一列火車經過時傳來的細微聲響,忽然,我感覺我正從身體外看向自己。我正位於茫茫寰宇間的某處。

有那麼短短一刻,我覺得我看見了自己的整個人生,乃至整顆星球的生滅,它們不過是時間那巨大鴻溝中的一個剎那,有無限的時間先於我的存在而存在,也後於我的存在而存在。我那轉瞬即逝的感受卻包含了無盡的宇宙。我沒了肉體與心靈,不知怎地漂浮到了無垠的宇宙間,那空間遠遠超過了太陽系甚至銀河系,漫無邊際地延伸出去。我感到自己只是一顆芥子,微不足道地存於廣袤寰宇間,而它對我毫不在意,也不關心其他任何生靈那渺小的存在;這宇宙只是單純地存在著。我感到在我年輕的生命裡曾經歷過的一切——或喜或悲——以及未來會經歷的一切,在萬物的宏大格局中毫無意義。這一頓悟既讓我感到解脫,又使我驚惶不已。隨即,下一刻,我回到了身體裡。

這奇怪的幻覺只持續了一分鐘左右。自此之後,我再也沒有過相同的經歷。儘管“虛無”似乎會在排除一切的同時也排除意識,我在那次童年經歷中卻意識清醒,但它並非通常那種由我腦中的三磅灰質所產生的意識。那是一種別樣的“意識”。我沒有宗教信仰,也並不相信超自然存在。我不認為在那一分鐘裡我的心靈真的離開了肉體。但有那麼一會兒,我確實感到一陣極度的空虛——我們創造出來為生命“定錨”的熟悉環境和思緒都消失了。那是一種“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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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Hogs Haven

亞里士多德說,要想理解任何事物是什麼,我們必須理解它不是什麼,而“虛無”是一切的終極對立古希臘人說,要理解物質,我們必須理解“虛空”(void),或是無物質。誠然,在公元前5世紀,留基伯(譯者注:Leucippus,古希臘哲學家,率先提出了原子論的概念)提出,沒有虛空就不會有運動,因為沒有可用的空間讓物質移動進去。根據佛教的理論,要想理解自我,我們必須理解“空”(emptiness)這種無我的狀態,也就是“空性”(Śūnyatā)。

要理解社會的開化作用,我們必須理解人類在遠離社會時的行為,威廉·戈爾丁(William Golding)在他的小說《蠅王》(Lord of the Flies)中對這點做出了強有力的探查。

學著亞里士多德的方式,讓我來說說“虛無”不是什麼。它不是一種獨一無二且絕對的狀態。“虛無”在不同語境下有著不同的含義。從生命的角度來看,“虛無”意味著死亡。對物理學家而言,它或許意味著物質與能量的完全缺失(我們很快會看到這是不可能的),甚至是時間與空間的完全缺失。對心有所屬的人來說,“虛無”可能指愛人的消失。對父母來說,它也許指孩子的別離。對畫家而言——失去色彩。對讀者來說——沒有書本的世界。對富有強烈同情心的人——情感麻木。

對帕斯卡這樣的神學家或哲學家而言,“虛無”意味著只有上帝知曉的時空上的無限。當李爾王對他的女兒考狄利婭說“無物只能換取無物”時,他是在說,如果她不能用言辭表達出對他的無限愛意,那麼她所繼承的領地就會比她兩個阿諛奉承的姐姐少得多。第二個“無物”指的是與她姐姐們那滔滔不絕的獻媚之辭相比之下考狄利婭的沉默,第一個“

無物”則指代與另兩人的華麗宮殿形成對比的、她即將得到的單間棚屋。

儘管“虛無”在不同情境下可能有不同含義,我想要強調一件或許很顯然的事:它的所有含義都涉及與我們所知曉的某種實在的事物或狀態的比較。也就是說,“虛無”是一個相對的概念。我們無法想象某種與我們存在中客觀實在的事物、思想和狀態無關的東西。如果不是和歡愉有所關聯,悲傷本身並沒有意義。貧困要通過最低收入和最低生活標準才能定義。只有餓過肚子才能明白飽腹感是什麼。我孩提時代所經歷過的“虛無”感和集中在我的軀殼和集中在時間裡的感覺形成了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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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艾倫·萊特曼(Alan Lightman)正前往他位於緬因州海灘不遠處的海上夏季住宅。圖源:Michael Segal

初次在科學的物質世界中與“虛無”打交道時,我正在加州理工大學攻讀理論物理博士學位。讀博第二年,我選了一門叫“量子場論”的可怕課程,它解釋了所有空間中都充斥著“能量場”,物理學家一般簡稱為“場”。場包括了重力場、電磁場,諸如此類。我們視作客觀存在的“物質”其實是潛在的場的激發態。一個關鍵點在於,根據量子物理定律,所有的場都持續不斷地在振盪——量子場不可能完全停止活動——這種振盪導致哪怕在沒有持續存在的物質時,電子及其反粒子(正電子)之類的亞原子粒子也會瞬間出現又消失。物理學家將量子場的能量最低態稱為“真空”(vacuum)。但真空中仍然有場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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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Absolute Chaos

場散佈於所有空間中。因為它們時刻都在振盪,它們時刻都在(至少是暫時地)產生物質和能量。因此,現代物理學中的“真空”和古希臘人的虛空不能混為一談。虛空並不存在。不論看起來有多空空蕩蕩,宇宙中每一立方厘米的空間實際上都是漲落的場和在亞原子層面上一閃而逝的粒子結合而成的一片混亂。因此,在物質層面,“虛無”並不存在。

值得一書的是,“真空”的活躍本性已在實驗室中被觀察到。主要的例證來自氫原子的電子,它的能量可以通過其光譜線計算得到十分精確的結果。根據量子力學,真空中的電磁場持續不斷地生成壽命短暫的電子和正電子對。這些幽靈般的粒子從真空裡無中生有,存在約1/10億的1/10億秒,隨即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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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youtube

當一個孤立的氫原子存在於看似空蕩的空間裡時,原子中心的質子會吸引真空中一閃而逝的的電子,同時排斥真空中的正電子,這會使得它的電荷量微微減少。隨著質子的電荷量減少,氫原子軌道上的電子能(並非真空中的電子)也會稍有改變,這一過程稱為蘭姆位移(the Lamb shift),因1947年首次測量出這一能量差值的物理學家威利斯·蘭姆(Willis Lamb)而得名。測量出的能量位移量很小,只有3/108。但它和理論中那複雜的公式高度吻合——這是一次對有關真空的量子理論的精彩驗證。人類思維得以對真空空間產生如此多的瞭解,這是一場偉大的勝利。

如果不是和歡愉有所關聯,悲傷本身並沒有意義。

甚至在我們理解量子真空前,真空空間——和“虛無”——的概念就在現代物理學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從19世紀中葉的發現來看,光是一種攜帶電磁能的波動,而過去的經驗告訴眾人,所有的波(如水波和聲波)傳播時都需要介質。將屋裡的空氣抽走,你就聽不見別人說話。把湖裡的水抽乾,你就沒法生起漣漪。人們假定有一種稀薄的物質名為“以太”,它就是傳播光的媒介。由於我們能看到遙遠的星光,以太必然充滿整個宇宙。既然如此,真空空間並不存在。空間中滿是以太。

1887年,在物理學史上最著名的一場實驗中,兩位美國物理學家試圖在今天俄亥俄州克利夫蘭的凱斯西儲大學測量地球相對於以太的運動。實驗失敗了。或者說,他們無法探測到任何以太風產生的效果。隨後,到了1905年,26歲的阿爾伯特·愛因斯坦提出以太並不存在。他取而代之地提出假設稱,不同於其他任何波動,光可以穿越完全真空的空間。這一切都發生在量子物理誕生前。

年輕的愛因斯坦之所以否認以太的存在,轉而投向真空的懷抱,源自一個更深層面的假設:宇宙中並不存在絕對靜止的空間。你沒法說火車正以每小時100公里的速度做絕對運動。你只能說火車正以每小時100公里的速度相對於某個物體移動,比如火車站。只有兩個物體間的相對運動才有意義。愛因斯坦之所以推翻以太這一假設,是因為它會在宇宙中建立起一個絕對靜止的參照系。如果宇宙中充滿了客觀實在的以太,那你就能認定一個物體是靜止或運動,就像你能認定湖裡的一艘船相對於水是靜止或運動。因此,愛因斯坦通過否認了“絕對靜止的空間”這一猜想,找回了物質的真空或“虛無”。

總而言之,起初,以太充滿了整個宇宙。之後,愛因斯坦移走了以太,只剩下真正的真空。其他物理學家們再次往真空中填進量子場。但量子場並未重新引入絕對靜止的參照系,因為它們並非穩定的物質。愛因斯坦的相對性原理得以保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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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穿白色襯衣的理查德·費曼。圖源:Neatorama

量子場論的先驅之一是傳奇物理學家理查德·費曼(Richard Feynman),他是加州理工大學的一位教授,也是我的論文指導委員會的成員之一。20世紀40年代末,費曼等人發展了電子如何與真空中幽靈般的粒子互動的理論。40年代初,他還是個驕傲神氣的年輕科學家,在那時參與了曼哈頓計劃(譯者注:the Manhattan Project,二戰期間研發與製造原子彈的一項大型軍事工程)。20世紀70年代初,我在加州理工大學認識了費曼,當時他已經變得圓滑收斂了些,但仍時刻準備推翻現有的理論知識。他每天都穿白襯衫,只穿白色的,因為他說這樣更方便和不同顏色的長褲搭配,他說自己討厭在衣服穿搭上耗時間。

費曼對哲學也有種強烈的反感。儘管他聰明得很,他卻用一種極其直截了當的態度看待物質世界,對於純假設性和主觀的問題毫無興趣。他能花上幾個鐘頭討論量子真空的行為,也確實這麼做過,但他不肯在哲學或神學層面對“虛無”的考量上浪費哪怕一分鐘。和費曼相處下來,我意識到一個人可以在不考慮“為什麼”的前提下成為偉大的科學家,因為這個問題並非科學可以證明。

然而,費曼確實明白思維可以自行創造現實。1974年,我從加州理工畢業,他在學位授予日的演講中表明瞭自己確實理解這點。那是5月下旬一個熱浪滾滾的日子,我們畢業生坐在室外,博士帽和博士服裡全是汗。在演講中,費曼提出,在發表任何科學結果前,我們應考慮所有自己可能會犯錯的地方。“首要原則是,”他說,“你一定不能欺騙自己——但騙自己是最簡單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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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截取自電影《黑客帝國》

在沃卓斯基兄弟(姐妹)的里程碑式電影《黑客帝國》(The Matrix,1999)中,直到我們已經深深地入戲之後,我們才意識到角色們所經歷的一切現實——街上的行人,建築物、餐廳和夜店,乃至整座城市——都是幻覺,是由一臺超級計算機在人類大腦中播放的虛構影片。真正的現實世界是一片荒蕪廢土,人類被囚禁並強制陷入昏迷,沉睡在葉型的艙室中,用自己的生命力來維持機器運轉。要我說,我們生命中被稱為現實世界的也大體是一場幻覺,而我們比自己通常所承認的更接近解體和“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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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Sandbox Studio, Chicago with Ana Kova

讓我來解釋一下。有這樣一個理念,儘管極其令人不愉快,但在過去數個世紀中得到了科學家的廣泛認可,那就是:我們人類和一切生靈都是完全由物質構成的。這就是說,我們由且僅由客觀實在的原子構成。確切地說,人平均由7000萬億億個原子組成——65%的氧,18%的碳,10%的氫,3%的氮,1.4%的鈣,1.1%的磷,以及少量的其他54種化學元素。我們所有的肌肉、組織、器官和腦細胞都是由這些原子組成的。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在宇宙量級的浩大存在看起來,我們每個人不過是一團原子的聚合體罷了。當然了,它是個特殊的聚合體。人和石塊並不相同。但我們所感受到的精神知覺——意識和思維——都是神經元之間純然物質的電化學相互作用所導致的純然物質的結果,而神經元不過是原子聚合體罷了。當我們死去,這一特殊的聚合體便解離開來。我們體內的原子總數在我們呼出最後一口氣時並不發生變化。之後,原子們與空氣、水和土壤混為一體,而人們可以追蹤定位其中的每一個。

物質四散,留存下來。我們每一個人只是一團暫時的原子聚合體,不多不少。我們全都處在物質性崩解和散裂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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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DeviantArt

儘管話是這樣說,但“擁有知覺和意識”這種感覺太過有力而強烈,以至於我們為其他人類——也就是其他某些原子聚合體——賦予了超然的特質,某種非物質的、宏大的本質。又因為對我們每個人來說,最重要的原子聚合體就是自己,我們也賦予自己以某種超然的特質——一種“自我”——它比起一團原子來說要宏大、重要得多。

“首要原則是,”費曼說,“你一定不能欺騙自己——但騙自己是最簡單的事了。”

我們也用類似的方式來對待人類所創造的制度習俗。我們為我們的藝術、文化、倫理規範和法律賦予宏偉而長久的實體。我們賦予這些制度習俗遠超過我們自身的權威性。但事實上,這一切都只是我們思維構建的產物。即,這些制度規章及其被賦予的涵義都是神經元相互作用的結果,而神經元僅僅是物質性的原子。它們都是精神層面的構造物。刨去我們獨立地和集體地賦予它們的現實涵義,它們並不真實存在。

佛教徒早在多個世紀前就懂了這點。這是佛家“空”和“無常”概念的一部分。我們賦予他人及人類制度習俗的那些超然性、非物質性、持久性不過是種幻覺,如同《黑客帝國》裡計算機生成的世界一般。毫無疑問,我們人類在思維層面已經達成了卓越的成就。我們擁有能對世界做出精準預測的科學理論。我們創造了繪畫、音樂和文學,它們在我們眼中美麗而含義深刻。我們擁有體系完整的法律和社會規章。但這些東西離開了我們的思維是沒有固有價值的。

但我們的“思維”也只是一團原子,註定要解體崩裂。在這種意義下,我們和我們的習俗制度總是在不斷走向“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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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The Daily Psychedelic Video

那麼,這一系列嚴肅的思考給我們留下了什麼呢?考慮到我們的實際存在僅僅來自於自我構築且短暫如斯,我們該怎樣作為個體和社會的一分子度過自己的一生呢?

鑑於我離自己的“虛無”越來越近,我仔細考慮了這些問題,並得出了一些臨時結論,以此指導自己生活。每個人都必須為自己好好思考這些深奧的問題——它們沒有正確答案。我認為,身為社會的一分子,我們需要意識到我們有強大的力量來按自己的想法構建法律和其他制度。

外部權威並不存在。外部限制也不存在。唯一的限制是我們的想象力。因此,我們應多花點功夫仔細考慮我們是誰、我們想要成為什麼。

作為個體而言,在人類能將心智上傳到計算機的那一天來臨之前,我們都受限於這副軀殼和這個大腦。不論好壞,我們都和自己的個人精神狀態終生綁定,這包括了個人的歡愉和苦楚。不論我們對現實的看法如何,我們都會經歷個人的歡愉和苦楚。我們會產生感受。笛卡爾(Descartes)的名言如是說:“我思故我在。”我們也可以這樣講:“我感故我在。”

當我說感受歡愉和苦楚時,我指的不僅僅是物理上的歡愉和痛苦。和古代的伊壁鳩魯學派(譯者注:Epicureans,主張享樂乃是至善之事,包括肉體和精神上的快樂)一樣,我指的是所有形式的歡愉和苦楚:智力上的、藝術上的、道德上的、哲學上的,等等。這一切形式的歡愉我們都將體會,我們也無法不去體會它們。它們是我們肉體和心靈的真實,是我們的內在真實。而這就是我推出的結論:我不妨用一種儘可能增加自己的歡愉並儘可能減少苦楚的方式生活。於是,我試著品嚐美食、供養家庭、創造美麗的事物,並幫助那些不如我幸運的人,因為這些行為使我快樂。

我同樣試著不去過一種單調無聊的生活,避免個人的放縱,不去傷害他人,因為這些行為令我痛苦。我就應該這樣生活。有不少比我深刻得多的思想家通過不同的路徑得出了相同的結論,其中最聞名遐邇的當屬英國哲學家傑里米·邊沁(Jeremy Bentham)。

我所感到的、所知曉的是,在漫長時間裡的這一刻,就是現在,我就在這裡。我並非虛空的一部分。我並非量子真空中的一次漲落。哪怕我明白某天構成我的原子會四散到土壤和空中,我將不再存在,我將化為某種“虛無”,現在的我是活著的。這一刻的我是有感受的。我能看見自己的手正架在寫字檯上。我能透過窗戶感到陽光的暖意。向外望去,我能看見落滿松針的小徑一路通往海邊。就是現在。

本文作者艾倫·萊特曼(Alan Lightman)是一名物理學家、小說家、人道主義踐行者。他在MIT工作。他最近寫了本新書《在緬因州的小島上搜尋星星》(Searching for Stars on an Island in Ma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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