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自攝影圈外,攝影的規範無法引起我的興趣……有些事情,你可以用一臺相機去做,卻不能用任何其他媒介……顆粒、反差、模糊,歪斜的取景、故意消減或誇張灰色調等等。我認為展示攝影的各種可能性是很棒的,這也說明了以相機這種方式和以任何傳統接觸方式一樣有效。”
——威廉·克萊因
威廉·克萊因出生於1928年,他從未接受過正規的攝影教育,他的出現,打破了佈列松“決定性瞬間“的諸多規範,他的攝影寧可不瞄準被攝對象,只為看到當下發生了什麼。
他認為好的街頭攝影不應當只有一張有趣的人物的照片,而是需要這張照片有”在場感“的圖像符號,可以詮釋並代表當地的文化現象,讓觀者探索內涵的意義。克萊因曾說,他向來是以記日記一般輕鬆隨性的態度,捕捉自己的感覺,太過正經或複雜的照片反而非他所願。他對一個城市的專題攝影,如1950—1960年製作的紐約、羅馬、巴黎和莫斯科攝影集,通常只進行短暫的 3個月時間就結束,這樣的題目很多攝影家可能要拍好幾年還未必能完成。
“與其說攝影是記錄,不如說攝影是記憶,一連串記憶累計的過程。同時也是時間的化石,更是光影的神話。”
——森山大道
森山大道,出生於1938年,20歲時父親意外死於火車車禍後,他開始在大阪成為一個自由職業的設計師,後來受到威廉·克萊因作品《紐約》啟發而投身攝影,1961年成為攝影家細江英公的私人助手,三年後成為自由職業攝影師,與石內都、荒木經惟等人同時崛起於上世紀六七十年代。
他的攝作品中常會出現漏光、局部放大、劃痕、斑點、晃動、傾斜、失焦點,這也讓森山與威廉·克萊因一樣被公眾質疑。但他總是會反問“為什麼你那些矯飾的影像能稱為攝影,這些真實偶然的記錄卻會被你扔進廢紙簍呢?”
威廉·克萊因和森山大道是一對極好地範例。他們詮釋了攝影中的一種相互關係,完全可以用惺惺相惜來描述他們。
2012年,森山大道獲得紐約國際攝影中心的終身成就獎,並與威廉·克萊因在倫敦泰特美術館一同舉辦回顧展《William Klein+Daido Moriyama》,泰特現代美術館在引言中介紹:“威廉·克萊因和森山大道是兩位有著相似風格的攝影師,他們的作品有著很強的視覺張力,畫面不僅模糊而抖動,同時還大量使用粗顆粒的視覺效果。他們的作品大多涉及了城市中的公共領域。表現了街道上人們對於反戰、同性戀、全球化、貧困等一系列城市問題的政治傾向。作為一名攝影師,他們致力於將這種政治傾向用視覺的方式展現給世人。
時間的齒輪再次撥轉回2018年,因21_21 DESIGN SIGHT舉辦展覽“寫真都市-威廉·克萊因與22世紀的攝影家們“,時隔三十年,89歲的威廉再次來到日本,儘管現在他需要坐在輪椅上移動,但手中握著的索尼相機仍不停地拍攝著出現在他眼前的人們,他銳利眼神的背後有著幽默迷人的一面。在Akio Nagasawa Gallery長澤章生的推動下,兩位傳說中的攝影大師再次展開了對話。
長澤:看到影像藝術家TAKCOM將從威廉·克萊因在紐約、羅馬、巴黎、莫斯科、東京等地拍攝的攝影作品中選出的200多張照片,結合底片上的手繪圖示、抽象圖案以及電影靜態照片等轉換成大型影像裝置,你有什麼感想?
威廉:挺好的,我以前也嘗試過這樣來做展示。
長澤:但這次的裝置是由他人協作完成的,如果是你自己來說會不會更為有趣?
威廉:我來做的話可能會更無趣,但這項工作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精力,我並沒有這樣的時間。
長澤:你平時也拍攝影像作品,因此對影片製作很熟悉吧。
威廉:是這樣的。
森山大道:第二次來東京是什麼時候?
威廉:80年代中期以後。
長澤:與你初次來到東京進行拍攝的1961年相比,80年代中期的東京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威廉:是的,1961年正是東京準備奧林匹克運動會時期,東京的街道非常混亂,但我2018年又一次踏上東京的土地時,這個城市又再一次在為奧林匹克做準備,街道還是一樣的混亂,但“混亂“就好像是我的鄉愁一樣,因此東京對我來說正合適。
森山:希望這次可以拍攝一些新宿的照片。
威廉:我知道新宿,好的,那我就聽從你的命令去拍攝吧(笑),索尼α相機能夠很好地與我的動作同步,現在我都在用它拍攝。
長澤:目前你都是在拍攝彩色照片嗎?
威廉:是的,用彩色拍攝,有時會轉換成黑白照片。
長澤:和森山一樣啊,彩色與黑白,各自有著各自的魅力,那什麼時候會決定用彩色,什麼時候會決定用黑白呢?
威廉:比如說我在澀谷遇見穿著花哨的人的話,就一定會用彩色進行拍攝。對我來說,東京好比是一個巨型的玩具,無論如何都想要用彩色進行拍攝。但在拍攝之後,我覺得還是不應該抱著玩弄色彩的心裡來進行調整的,因此顏色控制都拜託給相機了。
森山:現在依然想看威廉當年拍攝的東京的照片。
長澤:而我想看威廉現時期拍攝的照片。
威廉:《Brooklyn》(2015)是用數碼相機進行拍攝的,並不是非常久遠的作品。
森山:《Brooklyn》真的很棒。
威廉:布魯克林是我非常喜歡的城市之一,科尼島(Coney Island)在日本有名嗎?
森山:我很喜歡,我認為拍攝科尼島的作品都非常棒,讓我產生也要用這樣的方式拍攝新宿和澀谷的心情。
威廉:那就擠出時間去拍攝吧!這本《Tokyo1961》封面上的漢字是我寫的。
長澤:威廉也會參與攝影集的平面設計製作,那這本攝影集封面的設計效果是否與攝影集中的作品所帶來的感覺有所關聯呢?
威廉:數碼相機對焦速度更快,並且可以在相機上確認照片,我非常喜歡數碼相機的這種應對速度。但設計製作,並不是按下快門就結束的,是需要做很多工作的,這一點是和拍攝所不同的,但它們之間的關聯性卻是一直存在的。
長澤:《William Klein:Black and Light》(2015)這本書中尤為感覺到平面設計與作品的關聯性。
威廉:這本作品製作當時是1952年,我在暗室中用光去繪畫。而另外一部作品也使用了這樣的方式,《In And Out of Fashion》的時尚照片中,我在暗室描繪出一些光的輪廓,請我的助手拿著照明設備,最終使光看起來像是漢字的形象。
威廉:我會指導助手如何調整光線,並不是為了讓這些光描繪的字真的有什麼字面的意思,只是將他們作為我照片的背景而已。
長澤:雖然是在攝影棚拍攝的作品,但卻看起來像是在街角拍攝的樣子。
威廉:這是我拍攝的賽日·甘斯布。
長澤:有一張很有名的照片是甘斯布化妝之後拍攝的,化妝也是威廉的想法嗎?
威廉:那張照片沒有收錄在這本攝影集中,那是甘斯布的想法,當時他的事業發展的並不順利,為了再次復出決定以變裝的形象出現,我當時問他上了年紀再變裝不會覺得有些奇怪嗎,他說並不是,這讓他變得更加美麗。這張照片收錄在我的攝影集《Mr.Freedom》(1969)中。
森山:這次來東京,每天都很忙碌,有時間拍照嗎?
威廉:也稱不上忙碌,但是沒做一件事情都需要花費一些時間,比如乘車也需要花上一小時,但在乘車中我也拍攝了一些作品,昨天去拍攝的澀谷。
森山:那可真是太好了。
長澤:外出時會拍攝一些日常的照片嗎?
威廉:基本不會拍攝,因為外出對我來說是很難得的機會,我會盡可能地拍攝我的項目。
長澤:現在有正在進行著的拍攝項目嗎?
威廉:也許有。
長澤:需要保密嗎?(笑)
威廉:現在還是一個秘密哦。
長澤:那我很期待見到這部作品。
威廉:也許只有神知道它會變成什麼樣子。
威廉·克萊因與森山大道 1981年兩人初次見面時在威廉的公寓拍攝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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