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若歸。
上週末去了一趟梅州。廣東的邊緣地帶，傳說中的優美山城。到了才知此處亦多水。
山水含笑，而每一個遇見的人，都帶微微笑，令人迷醉。
這是一個小城，出租車只有晚上才見多。白天，到處是人力三輪或機動三輪。走在街上，師傅們不吆喝，只是衝你笑笑，家人一般無遮攔的親近溫暖的樣子。在這冬日，真令人心動。哪怕去較遠的地方，師傅也很和善地開價“三元”。每次我都給多一兩塊，師傅會回應一句平淡又真摯的“謝謝”。那樣的樸素真實，令人好似回到生長的地方，路見的都是街坊。每每出行都忍不住要坐這樣的三輪車，在山水與熱鬧裡穿越時光，就像回到了民國年間。那時亂世，卻有許多純淨的心散佈各處。
梅州與其他城市一樣，夜晚霓虹處處。許多衣服鞋子的二線品牌，在這裡倔強地閃爍。並不打太多折扣，不象在廣州。倒象我家鄉的小城。自有另一種繁華熱鬧，令心熨帖。
一個人隨意穿行。遇見好看的好吃的所在，總要停下，問問價錢，也買一些特產和物什，自由自在。好像悄悄從神那裡偷來一段光陰，可以漫無目的地揮灑。自足，自樂，不需要金子，也不需要機遇。只需要在這似曾相識的地方，水一般遊晃。
梅州有些很不錯的小書店，裡面有一些很難再出版的舊書。當然，也有盜版書。心氣平和地淘洗，我找出了好些哲學書。買了一堆，都是較早的版本，都是絕對的正版-----不熱鬧的書，就不會有人需要贗品，當然也就不會有人去製造贗品了。其中一本是金嶽霖先生的，我看到封面便即刻攏入手中。一直以為，中國從近代到當代，金先生最當得起“哲學家”的稱號。買書有時好似某種信任，對某個或某類人，對某個出版社。他們的真才實學與厚重態度，值得傾心。不似現在一些喧囂的“電視名人”，出書速度超過自身營養。對那些，我會沉默觀看，或會在圖書館翻翻，但不會買。流行的想必有好的，不需指摘評議。時光自會淘洗，留下真正好的文字，有力度的思想，以及內蘊真實努力的才華。
有一個城市，山水人文包括人們自得其樂的姿勢，都與梅州相似，那就是廣西的柳州。在這類不算特別富庶的城池，因著山水的滋養，人們不會忘卻生活的宗旨，不僅僅趕著拼搏與索取，而是要偶爾停下來，與陌生人傳遞善意，在輕鬆的微笑中擦肩而過。慢下來，才會有發現的心，海闊天空裡沒有怨尤，唯有珍惜。在每一個平凡日子裡，都藏著寶貴，只要你願意。
回到廣州，車流依然滾滾。這倒沒什麼，只是每一個人匆匆路人臉上那緊張的表情，令人再度充滿戒心。還沒下車時，就開始懷念，梅州。
那裡的薑糖綿軟清甜，咬一口，就想再咬一口。還有客家娘酒，何妨一盞一盞又一盞？
驀然回首，已是燈火闌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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