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點，上海外環賣早餐的攤位還沒幾個人光顧，她在一團睏意之中起床，身旁的丈夫、孩子，隔壁屋的母親都還在熟睡。
她28歲，瘦、高，2015年結婚，去年有了孩子。她在輔導機構教英語，9點鐘有一節課。
洗漱、收拾，做早餐。一個多小時後出門，今天她的上課地點在陸家嘴，坐地鐵要一個半小時。
打開手機，物流信息顯示，她的快遞正在配送，估計今天就能到。再過兩天就是母親節，她給媽媽買了一條裙子。這也是她過的第二個母親節。不過，週末總是輔導機構最忙的時候，她還有全天的課。
資料圖：新媽媽經歷了很多當母親的第一次。李文亮 攝
她叫楊清，是個“新手”媽媽，孩子剛滿13個月。接近臨產期時，她本以為，生了就輕鬆了。那時，她體重增加了二十斤，走路要挺著肚子，睡覺要墊著墊子，夜裡還會抽筋。後來，她在產房躺了八個多小時，終於“卸貨”。但第二天她就發現，這才只是當媽的第一步。
一年多以來，她幾乎沒睡過一個好覺。坐月子時，夜裡要起來三四次，孩子抱起就不哭，放下就醒。到了三四個月，孩子的睡眠時間變長，只用中間喂一次，但每天早上四點鐘就醒，哭、鬧，直到楊清抱他出去玩。
後來，孩子漸漸長大，學會了坐、學會了爬、學會了叫爸爸媽媽，楊清也開始返回工作崗位。闊別講臺多時，她感覺有些力不從心。那時正值寒假，是輔導班的旺季，她每天都要熬夜備課，一邊要努力趕上別人，一邊還要操心孩子。元旦期間，孩子染上流感，連續幾天高燒不退，孩子難受地睡不著，她一抱就是一夜，幾近崩潰。
幾個月之後，生活也在忙碌中規律起來。她最近的課不算多，五點之前結束，再備一會兒課就能回家。下班先去買菜，七點鐘做好飯，八九點吃完收拾好，再陪孩子玩一會，之後就到深夜。
到了一天的尾聲，楊清才有一點自己的時間。最近孩子正在斷奶，晚上都跟姥姥睡。她收拾完家務，還能坐下來把宣紙鋪開，練一練毛筆字，這是她最享受的時刻。之前，她總希望每週能練幾次，但每週都沒時間，有一點空還想休息一下。
看電影的次數也少了許多，孩子小的時候，她還可以把孩子帶進去，他也不哭不鬧。但現在一進去他就開始叫，怕影響到別人，便去的少了。
資料圖：一名自閉症孩子拿著鮮花與卡片，提前祝媽媽節日快樂。周小雲 攝
楊清是從中學開始知道母親節的。20世紀80年代，母親節剛被內地的民眾所接受。在她出生那幾年，母親節才在全國各地普及開來。越來越多的人會在5月的第二個星期日，向母親表達感謝之情。
養兒方知父母恩。楊清懷孕後，母親就從老家來到了上海。白天她去上班，母親就負責看孩子。前幾個月，孩子還小，母親的活動範圍就在家裡，偶爾出去買菜。人生地不熟，她喜歡的廣場舞也不得不擱置。
近段時間，藉著帶孩子遛彎、送孩子學游泳的機會，她的活動範圍才開始擴大。每到傍晚，小區花園便熱鬧起來，孩子們玩，老人們便坐著聊天，母親還結識了幾個老鄉。
這樣的場景同樣在北京上演。下午五點多，北京豐臺某小區的孩子都開始出來活動，有剛出生的，有剛學會走路的，還有剛從幼兒園放學的，最多時能有五十多個。他們的姥姥或奶奶來自天南地北，操著各種口音，此前素不相識，只因孩子而短暫相聚於此。
傍晚時分，孩子們都出來活動。袁秀月 攝
“小的時候是吃不好睡不好，會跑了要操心，上幼兒園了還要接送。”來自河北張家口的李秀榮說，她的外孫已經會一個人跑來跑去，帶著也費力起來，她跟老伴兩個人才能看住。
劉玉芝還年輕，今年才50出頭。兒子兒媳都是90後，是忙碌的上班族。兒子從事軟件方面的工作，八點下班是常態。兒媳還好些，五點多就能回來。老伴在老家上班，她一個人照料著4個多月的孫女，也不輕鬆。
楊清說，她的母親節願望不多，一是希望孩子不生病，好好喝奶好好吃飯。再就是希望自己能歇幾天，替替母親。
資料圖：一位母親正在接受六歲的女兒獻上深情一吻。中新社發 劉可耕 攝
對於楊清和她的同齡人們來說，2018年是個關卡，他們集體奔三，進入人生下一個階段——結婚生子。和她一樣的新手媽媽有很多。2017年，全國共有新出生人口1723萬人，其中，一孩數量達到840萬人。這也意味著，去年一年就有840萬新手媽媽產生，而其中，相當一部分都是90後。
90後媽媽有著新特質。她們在迎接新生命時充滿愛意和喜悅，較少焦慮、害怕。在育兒觀念上，她們會綜合多方面的信息，形成自己的經驗。她們並不會為了孩子放棄自己的興趣愛好。她們最大的壓力來源是個人時間的減少，沒有時間打理自己。她們並不嬌氣，很多都會堅持順產和母乳餵養。
楊清幹練，從小就是鄰居口中的“厲害姑娘”。但當了媽，她才覺得自己真正“厲害”起來。一天24小時，她能做許多事，有關於孩子的每個注意事項都記得清清楚楚。
“當你看到懷裡嗷嗷待哺的娃時，什麼事都沒有這個優先。”同為新手媽媽的張婧說，曾有一次，她給孩子切菠蘿弄輔食，孩子一聲嚎，她便切在了手上，哭都來不及，便一手抱起孩子一手沖水。
“媽媽不是‘超人’。”張婧說，自己也是從小女生慢慢走來，一路歷練才變成媽媽的，並非自己多麼堅韌有力。
“每一個變成‘超人’的媽媽都是咬著後槽牙在堅持。”她說，就像周杰倫那首歌唱的一樣，“如果超人會飛，那就讓我在空中停一停歇，不要問我哭過了沒，因為超人不能流眼淚……”(應受訪者要求，文中人名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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