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和一隻老貓

一個男人和一隻老貓

掃路人

奈莫洛夫 (美國)

這些日子,一個溫和的小黑人用掃帚

打掃小徑落下的葉子。

他歪著頭,看著落葉,

看著他的掃帚,象多風的鬍鬚

因清掃的慣性而捲曲。在他頭上

驕傲的高樹,山胡桃和白楊,

輕鬆地分發它們更多的葉子,或者

街道上的風,狩獵著虛偽

撕扯夏天的牆壁,把葉子拋向

赤裸寒冷的真理的證人。

看來沒有希望,在這些殘酷、加速的日子

終結之前,掃完所有那些

對抗時間的葉子。然而掃帚來來回回

有著樹的耐心,彷彿橡皮

會自動說出鉛筆的語言。

千般思緒落在同一張白紙上,

儘管風把它們吹回,它們去到

他指給它們的地方,去檔案館,那裡凌亂的

火焰和一縷灰色的煙變成了天空。

我走的路令人滿意,沒有落葉。

我們相遇,微笑著互道早安

談論天氣。雨天會有一些葉子

象標記,粘在人行道上;

他會把這些也掃走。

老爺們,我們個個帶著白人的面孔走過

默默祈禱,別恨我,在一個

他掃帚的天線完全能收到的

波長上,我們懂得自己如此多的想法

被一顆細緻,善良的頭腦所考慮

它什麼都不能做,卻一直那樣做著。

一個男人和一隻老貓

夜深沉,保安周與麗娜


端午節夜裡,保安周被雨聲驚醒了,他站在保安亭邊有點迷糊,室外的雨這時候大了起來,伴有隱隱的雷鳴,路燈的閃爍,有兩隻貓纏綿著鑽進了橫跨在路牙石上的寶馬車下。

伸伸懶腰,他孩子氣的望向天空,黑暗沒有區別。一個多月沒有下雨,保安周愜意地抽完煙,呼出許多濁氣,雨水很快淋溼了短袖保安服,他撇向了緊挨著的會所,麻將的嘩啦嘩啦,摻雜著雨點打在晾衣架的曖昧。

凌晨一兩點吧,周保安把淋水的上衣脫下來擰乾,掛在保安亭一角,赤著上身踱步在空曠的柏油路。整個小區都睡了,幾乎沒有光明所在。屋簷南端的空調架上,一隻黑色的老貓盯著保安周。

這隻老貓與保安周很熟悉,保安周叫她“麗娜”,保安亭側面的鳳尾竹林,有保安周特意留給麗娜的飯盆,他近期吃的少,幾乎不食葷,盒飯裡的雜魚便宜了麗娜,吃完魚的麗娜常常憂鬱地瞧著這個不修邊幅的男人。

一個男人和一隻老貓

那次寶馬女不知接到什麼電話,聲音愈講愈小,不知不覺走進旁邊的鳳尾竹林深處,腳下踩到一堆軟軟的東西,心中大怖,直到跑出幽深的陰影處,才大呼小叫起來,保安周知道,那可能是麗娜晃來晃去的尾巴。

今天麗娜瞧保安周的眼神,不知怎地想起自己暗戀過的一個女人。之前,他也沒有特意為麗娜準備食盆,有次整個白天心情鬱悶,總是父親呼哧呼哧的氣息,後半夜在保安亭外抽菸,一閃一閃時,暮然發現不遠處匍匐著的麗娜,心中一軟。

他們都說女人像貓,自從保安周經常把飯菜留給晝伏夜行的麗娜,那隻老貓就經常出現在保安亭附近,逡巡四顧,瞧一瞧穿著保安服站著筆直的那人,是保安周就不聲不響地挨近過來。

寒冷的春夜,有人瞧見麗娜團縮在保安周的腳邊,直到哈氣迷瞪的保安周點燃一根菸,水霧繚繞,保安亭的玻璃朦朧,貓聽見動靜,疏忽再看,也只剩下一團黑影,類似燈光漸次消弭。

一個男人和一隻老貓

雨暫歇之後重起,密集地無聲無息,保安周在亭子裡擦乾了身上的雨水,換上自己的T恤,好像瀰漫的泥腥味夾雜著什麼動靜,像是呻吟。保安周突然臉紅了,緊張地四處瞧了下,麗娜不見了。

攢錢攢錢,還是攢錢,前幾天同學聚會,保安周沒有去,費錢的事情,他如今都要認真考慮,沒有錢,他如何向暗戀的女人表白,至少要有什麼東西能拿出手,萬變不離其宗的還不是錢。女人的心事,人人都懂,甜言蜜語與洋房小車最好能兼得,實在不行,退而求其次,那就洋房小車吧。

快到天亮的時候,雨停了,保安周才瞧見懶洋洋的麗娜,她也有點羞澀地瞥了一眼保安周,轉身跑向鳳尾竹林,保安周突然注意到了老貓身上血褐色的痕跡,彷彿剛剛穿過一場避無可避的暴風雨。

手機突兀地響了,接了後,是弟弟的哭聲,他知道父親呼哧呼哧的風箱終於不再工作了。一時間,他茫然無措,這才五點多一點,還沒有人接他班,銀行卡的錢都要取出來,最早回魯鎮的車,到底是幾點?

他產生了綿長的尿意,急急走向鳳尾竹林深處,一聲嘆息之後,瞧見了麗娜花團錦簇的一家,她又生了那麼多小傢伙,麗娜有些警惕地望著他,“喵,喵...”的餘音恰好攆上了保安周還沒有完全消逝的嘆息。

一個男人和一隻老貓

【繪畫:lucie bilodeau(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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