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有時候會像一個纏人的孩子，賴在身旁不走。或許是聞到了從口袋裡散發出的糖果香？他知道你會不時地翻出那些糖果，甜的，酸的，咖啡味，榴蓮味……哪一天，你不再翻弄它們，那個孩子才會離你遠去。或許一陣風，或許一片葉，或許一段縹緲的樂音，你捂得好好的口袋，一下子不小心又被翻開啦，那個嗅覺靈敏的孩子，便會再次執著地跟在你的身邊，拿大大的眼睛，骨碌碌地看著你，看得你心時直發毛。
總是會想很多很多的辦法，哄他走。去睡吧，一覺醒來，神清氣爽。你去放風箏，我去捉蝴蝶，咱們同享一片天空，共沐一地陽光，卻各自有著各自的舒適，可好？那個孩子呢，卻攀在你的窗口，斜倚著那方星空，大有不把黑夜坐穿誓不罷體的架勢。只有徒喚奈何。
書本有時會哄他一陣。但他並不肯就此安靜下來。只一小會兒的功夫，他就會操起刀啊槍啊，乒乒乓乓地在你耳邊耍個不停。或者直接拿起你的書本，嘩啦啦地翻，結果是頁碼過了許多，字卻一個也沒按進腦袋。小小的孩子懂得心理戰術，知道越是吸引了注意，得到的糖果越多。
慢慢地發現，最好的辦法是索性跟他一起玩。首先把糖果歸類吧：甜的一起品嚐，酸的一起流淚，咖啡最好回味。榴蓮嘛，則是有人愛死有人憎，那就體驗愛恨交加的滋味：冰火兩重天，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突然發現，沒有比這個更刺激的遊戲啦。孩子的貪慾得到撫慰，常常含著滿嘴的糖果，甜蜜地對我笑。
沒有了那個孩子的痴纏，世界突然變得好美。了無牽絆的靈魂，會身著一襲白雲裁製的輕縷，在藍天上自由自在地飛。享河澤山川，觀日月星辰，辯人性蒼莽，賞世井百態。歲月的風，在指尖上優美起舞。
偶爾，那個孩子還是會來。吃了太多的糖果，他的興趣也在慢慢轉移。他會安靜而沉默地跟有我的身旁，我們去散步。有時我會故意問他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以便難為他的小腦袋。比如看見了月光之下波光之上的那座橋，我問他：
真有奈何橋嗎？真有孟婆湯嗎？如果真有，你是願意不喝那碗湯，重續你今天的日子，還是願意讓靈魂與生命赤裸著，再來一場繁花似錦的人生？
小傢伙傻眼啦，搔著頭皮，呆呆地看著我。他小小的腦袋裡還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古怪問題呢。我輕輕地笑了起來，也不忍再用這樣的傻念頭去煩惱他。於是牽起他的手，一起向月光中走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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