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邊的運河故事」徵文選登|劉志平:唐宋詩詞中的運河與淮安(下)

“我身邊的運河故事”徵文選登|劉志平:唐宋詩詞中的運河與淮安(下)

汴淮口與末口之間,以200多里淮河相連。其中淮河南岸,在今淮安市淮陰區碼頭鎮附近,有一座淮陰城,上聯泗州,下接楚州。早在秦王政二十四年(前223年),秦火楚後,就在此設置了淮陰縣。隋初,淮陰一度併入山陽。後隨著大運河的貫通,位於運河要道的淮陰地位重顯,至唐幹封二年(667)復置,為“江海通津,淮楚巨防,彌越走蜀,會閩驛吳;《七發》枚乘之丘,‘三傑’楚王之窟;勝引飛轡,商旅接艫。“

唐宋時的淮陰,雖不及泗、楚二州繁華,卻也是區域性的經濟政治文化中心。

陳羽《宿淮陰縣作》:

秋燈點點淮陰市,楚客聯檣宿淮水。

夜深風起魚鱉腥,韓信祠堂明月裡。

項斯《夜泊淮陰》:

夜入楚家煙,煙中人未眠。

望來淮岸盡,坐到酒樓前。

燈影半臨水,箏聲多在船。

乘流向東去,別此易經年。

都是描與當時的淮陰市井繁華、船桅如林的佳作。

劉禹錫更有《淮陰行五首》,“簇簇淮陰市,竹樓緣岸上” “煙波與春草,千里同一色”,道盡淮陰的盛況和淮河兩岸的水鄉風光。

淮陰以北、與淮陰隔河相望的是泗口,為發源於魯南、一路逶迤南下的泗水匯入淮河之口。隋代大運河開鑿之前,泗水是中原地區和江淮之間的主要水運航道。通濟渠鑿通後,因其通航條件優越,成為主要水運航道,但泗水仍是民間往來的通道之一。

李紳《入泗口》:

洪河一派清淮接,堤草蘆花萬里秋。

煙樹寂寥分楚澤,海雲明滅滿揚州。

望深江漢連天遠,思起鄉閭滿眼愁。

惆悵路岐真此處,夕陽西沒水東流。

描寫的就是沿泗水南下、經山泗口入淮的所見所感。

白居易《長相思·汴水流》: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頭”,更是用淺顯易懂的語言,道出汴水、泗水是當時並行不悖的兩條航道。

淮陰曆史悠久,古蹟眾多。文人至此,多有憑用嘆之作。

李白《淮陰書懷寄王宗成》:

沙墩至梁苑,二十五長亭。大舶夾雙櫓,中流鵝鸛鳴。

雲天掃空碧,川嶽涵餘清。飛鳧從西來,適與佳興並。

眷言王喬舄,婉孌故人情。復此親懿會,而增交道榮。

沿洄且不定,飄忽悵徂徵。暝投淮陰宿,欣得漂母迎。

斗酒烹黃雞,一餐感素誠。予為楚壯士,不是魯諸生。

有德必報之,千金恥為輕。緬書羈孤意,遠寄棹歌聲。

詩人不僅遇到了像王子喬那樣仙風道骨的友人,還得到了像漂母一樣古道熱腸的老婦人的真情款待,不由得把自己也比作了韓信。此外,崔國輔《漂母岸》、劉長卿《經漂母墓》、劉禹錫《韓信廟》、韓琦《韓侯祠》、梅堯臣《淮陰》都是經由淮陰時的懷古之作。

唐宋時期,汴淮口與末口之間的淮河航道通行並不容易。

白居易《渡淮》詩曰:

淮水東南闊,無風渡亦難。孤煙生乍直,遠樹望多圓。

春浪棹聲急,夕陽帆影殘。清流宜映月,今夜重吟看。

風平浪靜時尚且不容易通過,更何況風浪大的時候呢?許渾就曾在淮陰阻風,不得前行,只能賦詩《淮陰阻風寄呈楚州韋中丞》,聊以打發時光。

蘇軾《發洪澤中途遇大風復還》:

風浪忽如此,吾行欲安歸。掛帆卻西邁,此計未為非。

洪澤三十里,安流去如飛。居民見我還,勞問亦依依。

攜酒就船賣,此意厚莫違。 醒來夜已半,岸木聲向微。

明日淮陰市,白魚能許肥。 我行無南北,適意乃所祈。

何勞弄澎湃,終夜搖窗扉。妻孥莫憂色,更有篋中衣。

既然風大不能行,那就只管喝酒好了,說不定明日到了淮陰,白魚會更肥呢。

普通人在淮河受阻無所謂,多等幾天便是了。漕糧運輸卻不能等。北宋王朝建立後,冗官冗兵,對運河漕運需求量大增,最高時一度達到每年 800餘萬石,位居中國古代社會之首。雍熙年間(981一987)為避楚州以北的淮河山陽灣“風濤覆溺”之險,淮南轉運使喬維嶽開沙河,“自楚州至淮陰,凡六十里。”淮陰磨盤口成為新的入淮口,其附近很快興起了磨盤鎮(今淮安市清江浦區淮陰船闡附近)。

楊萬里《過磨盤得風掛帆》:

兩岸黃旗小隊兵,新晴皈路馬蹄輕。

全番長笛橫腰鼓,一曲春風出塞聲。

鵲噪鴉啼俱喜色,船輕風須更兼程。

卻思兩日淮河浪,心悸魂驚尚未平。

明顯感覺到,從磨盤口出入淮河,“船輕風須”,比之前容易多了,但回想起之前在淮河行的經歷,還是令人心悸。

嘉佑年間(1056一1063),開洪澤新河,自淮陰磨盤口至洪澤鎮(今己淪入淮安市洪澤區以西洪澤湖中);元豐六年(1083〕,開龜山運河,自盱眙龜山(今淮安市洪澤區老子山鎮龜山村附近)至洪澤鎮。這樣,南來的船隻就可以經由沙河、洪澤新河、龜山運河,在距離汴淮口僅30裡的盱眙東北龜山腳下入淮,大大減少了淮河航行的風險。洪澤、龜山也因為新運道的開闢興盛起來。不過,淮河航道也並未完全廢棄。

楊萬里《至洪澤》:

今宵合過山陽驛,泊船問來是洪澤。

都梁到此只一程,卻費一霄兼兩日。

政緣夜來到瀆頭,打頭風起浪不休。

舟人相賀已入港,不怕淮河更風浪。

老夫搖手且低聲,驚心猶恐淮神聽。

急呼津吏催開閘,津吏叉手不敢答。

早潮已落水入淮,晚潮未來閘不開。

紬問晚潮何時來,更待玉蟲綴金釵。

如此艱難的航行,應該走的還是淮河。

唐宋時期是淮安歷史上的第一次繁盛時期,大運河的貫通起了決定性的作用。通濟渠、邗溝、永濟渠、江南河四段運河構成了輻射當時政治、經濟兩大中心的龐雜水運網。其中,通濟渠、邗溝兩段運河,以及溝通這兩段運河的200多里淮河,均流經今淮安市域範圍內,帶動了古代淮安社會經濟的快速發展、城市地位的大幅上升,為明清時期淮安臻於古典式繁榮的巔峰奠定了堅實基礎。唐宋時期又是中國古代詩詞發展的高峰期,作為全國主要交通大動脈的大運河以及運河流經的重要節點區域,必然在當時的詩詞創作中有各種各樣的反映。今天的淮安,在上百首唐宋詩詞中留下了生動鮮明的印記,清晰地勾勒出當時的社會、經濟、文化、生態等方方面面的豐富畫面,使我們更好地感知歷史、把握現在、創造未來。

本文為“大運河沿線八省市社科聯+北京市網信辦”聯合主辦的“我身邊的運河故事”徵集發佈活動(河南段)來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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