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小說」奇石

關生才本來是個官迷,可惜似乎官運不通,一直仕途不順,幾次升遷機會都沒有抓住,到四十出頭了,還是平頭百姓一個,連主任科員也沒有評上,心裡一直比較鬱悶。一天,路過橋頭,一個看相的拉住了他,說他印堂不亮,腦門狹窄,天生與官無緣,走了仕途,死路一條,眼睛倒是奇特,雖小卻亮,是覓財的眼睛,兩隻手又堅如鐵耙,是典型的斂財之手,如走財路,必定財運亨通,人生非凡。關生才忽然有了醍醐灌頂之感,回來後一直在苦苦思索,到底財路在何方。

看著電視上的鑑寶節目,他忽然心裡一動。想起前段時間電視上看到的,某地出土了一批文物,其中有個很奇怪的東西,當時就讓他心裡有些奇特的感覺。他於是上網查了一下那個東西的照片。那是一塊奇怪的石頭,似玉非玉,似石非石,造型說不出來的奇特,上面刻著“青蓮”兩字。專家估計多數是古人案前把玩之物或者鎮紙一類的東西,還說石頭的主人一定是個清官。這個石頭很奇怪,看起來很普通,但是關才生看了一眼後就怎麼也忘不了,還好幾次在夢裡出現,他還常常會對自己說,如果得到了這塊石頭,我就一定會愛若珍寶,不讓它片刻離身。真是奇怪了,這是個有魔力的石頭!看照片已經這樣了,得到實物還不得了?關生才腦子裡靈光一閃,忽然有了一個主意。

他在網上發了一個廣告,廣告詞是這樣寫的:遠古奇石,奧妙無窮,一見鍾情!一旦擁有,一生平安,有緣來電!廣告詞下面就是他的新手機號碼。他到山區的一個採石場裡請人仿製了10塊幾乎一樣的石頭。一個月過去了,沒有人來電話,他都要灰心了。一天晚上,忽然有個人打來電話,問他,奇石真有奧妙嗎?多少錢一塊?有沒有照片?他馬上發了一張圖片上去。對方看了照片後,馬上問,多少錢?關生才有些激動,不敢大開口,於是反問,您是有緣人,您說吧。對方說,800元,行嗎?關才生暗暗驚喜,說,我不講價。您將來能得到的,或者說您因此而不會失去的,絕對不止是它的幾十倍或者幾百倍。好的。成交。對方很爽快。拿到了對方打過來的錢,關才生自己也暗暗驚奇,他看著自己做來的那些仿製品,竟然也有些愛不釋手,覺得自己今後的命運就會和這些石頭緊緊聯繫在一起了。真是奇石啊!

三天過後,那個男子又來電話了,問還有沒有奇石。關生才真是個精明人,說天然奇石,來之不易,哪裡有多,所剩無幾了。不肯賣了。男子開口說,2000元一塊,還有幾塊我都要了。關生才咬緊牙關,5000元一塊,只賣一塊,多的沒有了。於是成交。拿到了錢,看著剩下的8塊石頭,關生才睡不著覺了。真是奇石了,不僅僅是自己的感覺,相信那個男子一定也是有同樣的感覺吧。否則怎麼會如此喜愛和迫切呢。他忍不住打電話給那個男子,問他,先生,你現在感覺到了這塊石頭的奧妙了吧。那邊的男子很興奮,是是是,太奇妙了。我也是買個石頭試試看的,誰知道買了石頭後,我姐夫就放出來了,說證據不足,我姐姐本來要賣老房子替他退贓的,現在房子不用賣了,還漲了6萬元,我那天開車多喝了點酒,錯把油門當剎車踩,車子一下子就往河裡竄,幸虧有一棵大樹擋住。真是不說不相信,說起來,真是神奇了。你還有嗎?我打算給我家人再買幾塊。呵呵,那是你有緣份。天機不可洩露,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了,不要給我往外面傳啊。關生才故作神秘地叮囑他,心裡暗暗吃驚。難道真的是奇石嗎?看著自己花50元一塊仿製來的石頭,他的心裡說不出的喜愛和快意。也許,這就是自己的生財之道了。關生才很懂銷售策略,回絕了好幾個隨後來電話的人,說對方和奇石無緣。

不出一個月,關生才手上的八塊石頭都賣光了,最後兩塊賣到了兩萬元一塊,對方也是毫不還價,非常虔誠地捧了而去。這一切,關才生都是瞞著妻子做的,他知道女人的嘴巴是守不住秘密的,更何況是這樣神奇的東西。關生才現在已經對自己的那些仿製品幾乎要頂禮膜拜了,因為它們真的非常神奇。他電話回訪了那些客戶,故意說要講解如何敬奉奇石,然後問對方是否神奇,有七個人都說買了石頭後,自己躲過了大難,免了牢獄之災,有一個說家人中了大獎,那些人都問還有沒有奇石可買。關生才說緣份天定,不可貪心。由此,關生才已經確信那些石頭真的是有神奇的魔力了。他於是給自己也定了一個規矩,要控制銷售數量,每個月只賣兩塊,每塊只賣5萬元,否則真的會褻瀆寶物,不靈驗了。於是他把廣告刪除了。可是電話還是不斷打來,越來越多的人來詢問有沒有奇石可買,關生才都一一回絕,只挑兩個看起來官氣十足的人賣給他們。他雖然已經朝財路上奔了,但在內心深處還是很欣賞那些當官的氣度。他想,能讓那些大官免除牢獄之災,也該算件有功德的事情吧。從賣石頭開始,關生才覺得自己已經有了與人為善的佛心了,錢財還是次要的。看著那些很有官員氣度的人在他面前非常虔誠地捧著奇石而去,他覺得自己就像當了大官一樣高興。

關生才暗暗發財的事情非常隱秘,他一直嚴守著自己的秘密,不賣給任何熟人。畢竟這個事情太不可思議了,短短兩個月他已經賺了三十萬。他把那張最早的奇石照片夾在自己的書裡,每天朝它拜上幾拜,求它保佑自己的全家健康平安。直到有一天,領導把關生才叫到辦公室,說要給他上報主任科員了,他驚奇地發現,領導的辦公桌上竟然也放著這塊奇石。他忍不住問道,喲,好奇特的石頭啊,您哪裡買來的?領導輕輕撫摸著奇石,用極為珍愛的口氣說,奇特吧,這可是我的寶貝啊。他走過副領導的辦公室,赫然發現桌上也放著一塊這樣的奇石,他極為鬱悶地回到家裡,百思不得其解。是仿冒還是有人送的?正疑惑著,妻子進來了,她小心翼翼地從一個盒子裡拿出一塊石頭,如獲至寶一般對關生才說,我買了一件寶貝,非常神奇,可以保佑我們一生平安!關生才一看,正是這塊奇石!他嘆口氣,問道,多少錢?30萬!妻子鼓起勇氣說。它真的非常非常神奇的,是個無價之寶呢!

關生才走到書架旁,把奇石的照片拿了出來,用打火機點燃了,只見照片慢慢捲曲起來,很快變成一縷輕煙,從指尖飄散了,一點灰燼都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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