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南 方
在“玻璃大王”曹德旺72岁这年，一直不愿继承家业的大儿子曹晖终于向父亲妥协。福耀玻璃这家市值641亿元的玻璃制造商终于确定了它的继承人。一直以来，横亘在曹德旺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6月25日晚间，福耀玻璃发布公告称，福耀玻璃的全资子公司福耀香港拟收购关联方曹德旺儿子曹晖所控制的三锋控股持有的福建三锋集团100%股权，股权收购的交易总价为人民币 2.24亿元。紧接着，6月26日，曹德旺回应媒体称：此次收购是为了其子曹晖接班福耀玻璃做准备。
“留给子孙的，不应是财富，应是智慧。”这是福耀玻璃创始人曹德旺对于传承的经典名言。在曹德旺的带领下，福耀玻璃已经成为中国最大、世界第二的汽车玻璃供应商，在国内占据70%以上的市场份额。但是多年来，接班问题一直都是一个令曹德旺最为头疼的问题，因为其最理想的接班人选——长子曹晖一直以来都不太愿接班。
曹德旺一直以宗亲血缘作为企业传承遵循的准则，他从未怀疑过长子继承的天经地义。如今，曹德旺“后继有人”，长子曹晖“王者归来”，我们不禁要问，从负债累累到创建福耀玻璃，曹德旺是如何做到的？而从另立门户到回归家族，曹晖又经历了什么？
和许多的“创一代”一样，曹德旺的创业人生相当精彩，也非常励志！
曹家四代为商，曹德旺的父亲曹河仁还曾是上海著名的永安百货股东之一，但后来时局动荡，曹家被迫从上海迁回福州老家，不想一船财产全部沉入大海，只得依靠曹母变卖随身首饰才得以在老家建屋落脚。因为家境贫寒，曹德旺兄妹几人也常常是一天两餐，还是汤汤水水，而曹德旺14岁就辍学去放牛了。
之后，曹德旺倒腾过各种小生意，倒过烟丝，卖过水果，还当过厨师，但他内心深处总有种渴望，“我想出去闯一闯，赚很多钱，不想老了以后像父亲一样把小生意当成人生的归宿。”22岁的曹德旺变卖了妻子的嫁妆，又借了些钱，在家乡收购白木耳去江西卖。眼看第一桶金就快到手了，但因为无法开具集体证明，曹德旺不仅赔得一无所有，还欠了一堆外债。曹德旺说自己“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回到福州，曹德旺把家里能卖的东西全卖掉了，最后只剩下一小间房子。他挨家挨户地解释，向乡亲们承诺，“短了的钱，一定会一分不少地给上”。
为了还债，曹德旺吃了不少苦头，去当苦力修水库，去农场当销售员卖树苗。曹德旺的确颇有做生意的天赋，不到一年就摸清了销售的窍门，最后整个村子的树苗都是他在卖，不但还清了欠款，短短2年时间，足足赚了6万元。“当时有这么多钱也不敢露富，全藏在家里的床铺下，铺了厚厚一叠！”
80年代初，中国很多乡镇企业都亏损得一塌糊涂，比如福清高山镇的玻璃厂，1983年4月，曹德旺承包了这家年年亏损的乡镇小厂，当年便扭亏为盈。刚开始，玻璃厂专门生产水表玻璃。很快，曹德旺发现，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进口汽车大量涌入中国，当时的汽车玻璃基本依赖进口，从日本进口的汽车玻璃一块就高达几千元，成本仅仅一两百元！耿介倔强的曹德旺不服气了，“中国难道只能依赖进口，被迫接受这种不公平吗？”“中国人应该有一块自己的玻璃。其他人不做，那我来做，我一定要做出来。”
两年后，曹德旺引进资本、技术和人才，正式进驻汽车玻璃市场，从芬兰引进了最先进的生产设备，全国各地搜罗技术人才攻关，经历了无数次失败考验，终于研制出汽车专用玻璃，当年便就狂赚70万。“曹德旺不是在做玻璃，而是在印钞票”。
1987年，曹德旺联合11个股东集资627万元，成立了福耀玻璃有限公司。尔后，福耀不断引进新技术、新设备。到90年代初，中国市场上的日本玻璃已销声匿迹。1993年，福耀玻璃在上海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成为同业第一家上市公司。而如今，福耀玻璃早已做到了行业的顶端，中国70%的车企用的是福耀的玻璃，国外30%的车企用的是福耀的玻璃，销量加起来全球第一。
曹德旺算是企业家中的另类。30年多来，他只专注于做汽车玻璃，房地产、互联网、股票统统都不碰。他始终在讲，“我们要做好汽车工业的配角。虽然是配角，但我们在汽车玻璃行业里做老大。福耀也讲转型升级，但福耀讲的是汽车玻璃的转型升级。比如原来汽车的前挡玻璃要求就是坚固，能遮风挡雨，现在则要求智能化，这个福耀必须跟上。”
在曹德旺的推动下，福耀玻璃2008年成立了一个研究院，不断进行的科技创新，保证福耀在中国实体经济遭遇下行压力时，仍能实现很好的盈利。曹德旺曾经想过做汽车，当时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有了，但他不想做了。“我70岁了。我认为中国好不容易能建立一个国际知名品牌，不能扔了去捡别的。”对此，他这样说。
曹德旺理解企业家的定义有三条：“国家因你而强大，社会因你而进步，人民因你而富足，这才是企业家。”他是这样理解的，也是这样践行的，从1983年第一次捐款至今，曹德旺累计个人捐款已达70多亿元，别人说他是中国首善，但他说只是有钱人捐了一点小钱。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睿智的人，却在接班人事情上犯了难。曹德旺骨子里非常传统，“曹晖是长子，他有接班的权利。”但曹晖并不这样认为。经历过西方教育和工作经历的洗礼后，他不愿再活在父亲强大的身影之下。
曹德旺曾坦言，为了把曹晖培养成合格的接班人，他见不得曹晖“舒坦”。
生于1970年的曹晖，高中毕业后，就被父亲安排到福耀玻璃的车间，从最底层的岗位干起，凭能力成为车间主任。1994 年，曹晖被“发配”到香港工作，依然是从最基层的销售开始做起。
1994年，作为国内汽车玻璃制造龙头企业的福耀进入北美市场。1995年，曹晖被曹德旺派到美国留学，进入贝克工商管理学院，同时出任福耀北美分公司总经理，一去是11年。
2000年初，福耀在美国遭遇反倾销官司。曹晖被父亲委以重任，于2001年8月开始任福耀北美玻璃工业有限公司总经理。针对美国的“打压”，时任美国公司老总的曹晖，在前线扮演了“总指挥”的角色，持续4年的官司最终打赢了，曹晖也被父亲召回。
曹德旺看着这个严格按照他的计划培养起来的儿子，就如同看一块他亲手制造的汽车玻璃：人格成熟完美，商场实战经验丰富，有执掌企业的能力，可以说得上是家族企业的理想接班人。曹德旺盘算着，再当几年董事长，只把握战略决策方向，给儿子扶上马送一程。
但令人遗憾的是，曹晖对接班并不感兴趣。早在被董事局提名为总经理之时，曹晖就表示了不情愿，曹德旺随后“花了很大代价请人去说服曹晖，说这是社会责任”，曹晖才终于接下了总经理的担子。但到了2015年7月，曹晖突然宣布离职，希望在外独立历练一番。
曹晖身上有着创二代们普遍的特点:他们出身优越，视野开阔，不喜欢外界贴给他们的“拼爹”的标签，更愿意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认同。对于“子承父业”的设定，曹晖毅然选择出走，这也使得曹德旺当初早早制定好的退休计划搁浅。
出走后的曹晖，创立了三锋控股，并成立由三锋控股100%控股的福建三锋集团。他给三锋集团的定位是“当好汽车工业的配角”。曹晖看好万亿级规模的汽车后服务市场，他要做的是为全球一流汽车品牌制造商提供零部件，领军中国汽车后服务市场，构建一个涵盖模具、电子、饰件、机械、服务等五大板块的汽车后服务市场版图。
面对儿子的创业，曹德旺不仅仅是理解和支持，还站在更高的维度上，为儿子的事业与家族事业的未来找到非常好的连接点，近年来在福耀玻璃一直力推与曹晖的创业项目相关的“工业4.0”计划。
出走后的这三年，父子两人开始以合作的方式对话，于曹晖而言，他用创业的实际行动，跳出了福耀家族企业的樊笼，平等地和父亲讨论产业未来。而也是这三年的创业经历，让曹晖变得更成熟。他开始明白一个真正的强者，并没有那么敏感的自尊。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与父亲的关系，以及福耀的接班问题。
时至今日，曹德旺的接班计划终于得以落地，为此，曹德旺付出的代价是花费2.4亿元收购儿子的公司。这笔看似普通的收购，是曹德旺“接班人计划”的一步棋，也是在为其子曹晖回到福耀玻璃清除障碍。
在曹德旺看来，曹晖还年轻，作为二代闽商的他，将肩负着带领家族企业和公众企业双重性质的福耀集团走向未来的使命。而未来如何引领这家市值641亿的全球最大汽车玻璃生产商，才是真正考验曹晖这位“富二代”的难题。
閱讀更多 環球精英YOLO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