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清風一縷思

一縷清風一縷思

劉新寧

風花雪月是詩人樂此不疲的歌詠題材,但於自然中,最富人文內涵和神秘色彩的並不是美麗的花草和雨雪,也不是壯麗的山河和大漠,更不是遙不可及的月亮,而是來無影去無蹤的風。它是大自然的靈魂,天地間最快活的因子,它能給萬物以生命,也能傳播一年節氣的信息,引發人無限的感慨。風,實在是人類最千古的情懷。有人說,意境是點著蠟燭的窗子。那麼,靈感就是掠過窗外的風。美好、輕靈、無聲無色,飽含玄機又稍縱即逝。

我常坐在陽臺上,或獨自守著窗,看著遙遠的地方,用心去涉足那裡,感受那裡的氣息。我先是等著那裡的風慢慢地吹來,慢慢地,起於我矚目的地方,飄到我面前。雖然它並不停留,但我仍能感受到其中飽含的一切,我品咂、欣賞,再目送它到遙遠。在這品咂和欣賞中,我體驗到了生命的流逝,心的跋涉,得失的真諦,世態的炎涼,以及萬物的生髮、衰老、變遷和死滅,乃至其中的因緣。

風裡的情懷就是這樣,常使人多愁、善感,也使人生出些許兒的無奈。這或快或慢、或冷或熱的風對人的影響太大了。在風中,我們曾丟失了許多,包括寶貴的年華和華年裡的舊夢,在風中,我們也拾起了許多,包括一切痛苦或美好的回憶和感悟。

卞之琳有一首詩,“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風景,風景,無風則無景,窗子就是取景框。透過窗子可以看天地間的一切,乃至世界的風雲,透過風雲,可以看歷史、看人文,看風霜吹打下的萬物。還可邊看邊想,想舜帝的《南風歌》,想劉邦的《大風歌》,想宋玉的《風賦》,想王勃的《詠風》……。

“去來固無跡,動息如有情。”風一天天地吹過我的窗前,我一天天地變老,就象秋風裡的紅葉,或窗前的那棵樹,在風的吹打下畫著年輪,一圈一圈又一圈。

寫到這兒又去看院中的那棵樹,樹枝正在擺動,於是想起了禪宗六祖慧能南海講法時的故事:一天,風吹幡揚,兩個僧人打起了機鋒,一個說是風動,一個說是幡動。慧能說,既非風動,也非幡動,乃是心動。確實,不論是窗外的風還是窗裡的風,最終都是鼓盪在心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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