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塗釩

英國民眾的數字化離婚時代於2018年5月8日正式到來。英國法庭和家庭服務部門在當日宣佈全數字化離婚系統已對公眾開放，這意味著在英格蘭和威爾士欲離婚的夫婦可通過政府網站辦理全部離婚手續。

動動手指的“數字化離婚”

英國“十億英鎊改革計劃”穩步推進，數字化離婚是其中一項重大舉措，旨在促進法庭、家庭服務現代化、科學化、簡化離婚程序、降低離婚成本、為正在經歷離婚的夫婦提供更人性化的服務。2018年5月8日，數字化離婚時代的大幕正式拉開。

事實上，在2017年好戲已經上演，最初是在部分中東部地區試運營，包括利物浦、諾丁漢、南安普頓和斯托克。試運營階段的網上離婚系統提供適當指引，引導符合申請條件的離婚申請人填寫表格，但當時的系統只能完成部分申請程序，申請人還需要將在線填寫的一系列表格打印，並將紙質文書遞交法院才算完成申請。同時，試運營系統還存在一些技術漏洞，包括申請時系統崩潰、表格提交不成功、因發生錯誤而退回的問題。

經過一年多的反覆調試，今年5月開啟的全數字化離婚系統已成功修復、更新了技術手段。

法院工作人員過去耗費13000多小時處理複雜離婚文書，文書因填寫出錯返回申請人的概率高達40%。網上離婚系統簡化了流程，並使文書填寫出錯率大幅下降，試運營階段出錯返回率就降至7%，正式推廣之後這個概率僅在1%以下。

同時，網上離婚體系向整個英格蘭和威爾士開放。經由全數字化系統，申請人可以完成全部流程。英格蘭和威爾士的申請方式和流程有些許差別，但基本保持一致。註冊後在網上系統中填寫基本信息，包括雙方的名字（含曾用名）、地址等，後續的電子材料由法院通過電子郵件的形式向申請人發送，配有指導幫助申請人完成全部流程，系統還提供在線支付功能，費用根據離婚方式的不同而有所差異，在線申請離婚費用為550英鎊。

為了推進數字化離婚系統持續性發揮作用，網上申請完成之後，申請人會收到一份調查問卷，截至目前，英國政府蒐集的用戶滿意度高達90%。網上申請也極大緩解了法院的壓力，縮減了法院工作人員審議離婚材料的時間，節約了法院成本，避免了稅收被冗長的工作時間吞沒，進而投入到司法援助等真正使人民獲益的領域。申請提交之後，六週左右，婚姻即可合法結束。

勞民傷財的“離婚大戰”

數字化離婚是時代所喚、大勢所趨，是英國法庭現代化改革方案中的重要措施之一。

傳統的離婚方式已被高昂的費用、冗長的時間所綁架。

即便衣著光鮮的明星們，在離婚時也沒能避免這些問題。前足球運動員加里·萊因克爾（Gary Lineker）與模特妻子丹妮爾·巴克斯（DanielleBux）的“離婚大戰”沒趕上好時候，在他們為期六年的婚姻宣告結束時，如果享受到數字化離婚的便利，南安普頓冬天的風也許不會過於凜冽。

雖然，這是加里·萊因克爾經歷的第二次離婚大戰，但他沒有秉持“見多識廣”的淡定品行，卻在離婚事宜塵埃落定之後，痛斥律師無良的牟取暴利、瘋狂斂財，批評高昂的離婚成本和複雜的離婚程序，導致“好聚”卻不能“好散”。

無獨有偶，尼克·羅伯森（Nick Robertson）用7000萬英鎊的離婚費用將自己送上了英國大大小小報紙雜誌的娛樂頭條，有報道更戲謔的表示，“離過兩次婚的英國男人，家中如洪水沖洗過一般。”

對於普通英國民眾來說就更艱難了。他們的離婚並沒有因為資產不如名人般豐厚而變得更容易。雖然不必支付高額贍養費，但英國人的離婚成本仍在三年內持續上漲。據英傑華公司（Aviva）最新的一份調查數據顯示，英國人離婚的費用在三年內飆升，增幅超過了15%，主要花費投入在分居後重置、裝修、搬遷房屋等方面。

值得一提的是，傳統離婚方式中，法官的作用大得驚人。

英國法律涉及離婚的條文並不過細，法官有極大自由裁量的空間。同時，英國的婚姻法有著十分人性化的考量。比如，離婚案件中不動產產權的分配方式與我國《婚姻法》的規定有顯著差異，法律並不以房產登記方、房產購買出資方為主要分配依據。

關於待分配財產總額的規定。英國的法律對於夫妻關係存續期間的共同財產有著廣泛的界定，涵蓋了婚前財產或婚姻關係中任何屬於其中一方的財產。這意味著離婚時需要分割雙方共有的、獨有的財產總和。

分配權益時法官的綜合考量。在分配時，法官會盡可能保障子女一貫的生活水平，不僅參考夫妻雙方的收入能力等可以量化的因素，也不忽視各自在維繫家庭、照看子女、料理家務等等方面作出的不可量化的付出和貢獻。因此，即便房屋由一方全資購買，法官仍會認可另一方在夫妻關係存續期間為家庭作出的非物質性貢獻，並在判決中以贍養費的形式保障其權益。

唾手可得的“高效分手”

英媒報道所稱“一鍵分手”並不能真的實現輕擊按鈕即分開的目的，但至少，網上離婚系統無需親自去政府部門排隊，或是跑腿去法院遞交材料，也極少因材料不齊全而二次返工，基本上實現了足不出戶的“高效分手”。

高效意味著申請人終於“擺脫法庭”的束縛。數字離婚的新系統允許夫妻在線結束婚姻，而不需要去法庭遞交材料，或經歷法官主持的庭審活動。當然，前提是離婚案件並無爭議，雙方就離婚協議達成一致，事實上這構成了大部分離婚申請案件的類型。雙方只需在線完成關鍵信息的錄入，將協商一致的財務分配、子女分配等表格填寫內容保持一致，就不必親自出庭，為公共服務節約成本，也為自己節省下更多自由支配的時間。

減少了“拉鋸戰”，申請人也得以體面地互相告別。這一點在過失婚姻中尤為明顯。因其中一方的過失而導致的離婚案件，通常會在耗時耗力的拉鋸過程中，湮滅彼此殘存的情感，為了爭奪財產、子女撫養權等各種權益針鋒相對、齜牙咧嘴、醜態百出。不可否認的是，過失婚姻的雙方當事人很難心平氣和地達成一致，他們在線填寫的申請訴求幾乎不可能保持同一步調，情感的受害者亦常常希冀於法庭判決，幫助其獲得更多權益以彌補創傷，彰顯法律公平。但是，數字化的離婚系統仍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少拉鋸戰的時間，至少，在二人不得不走向庭審道路之前，通過冷靜、認真、細緻地填寫表格，不把情緒化產生的報復性要求視作理所當然。如此一來，互相憎恨、反對的磁場由理性調和，壓力和焦慮也不會被長時間的“唇槍舌劍”所放大。體面，也成了離婚的標籤之一。

不

可輕視的“技術隱患”

但是，過於依賴技術帶來的快感會造成人們對情感的輕視。數字化時代看似讓生活更簡便，科技革命卻讓我們愈加脆弱。工資變成了數字、信息變成了二維碼、離婚也成了技術革新切開的蛋糕。事至分居、離婚必是幾經思考與權衡，企盼高效率的解決問題、開啟新生活的篇章實乃人之常情，然而締結婚姻時的莊嚴神聖也不應就此忘卻。

面對英國全新的數字化平臺，申請人仍需要律師給出專業法律建議。

英國民眾們一面歡呼擁抱新世紀的到來，一面意識到即便是在線填寫表格，面對專業法律術語的理解、某些選項的選擇情況時，自己仍需要適當的法律意見。例如，在過錯婚姻的糾紛中，是否該選擇將第三人列為共同被告就是個專業的法律問題。一般受害者會報復性的將涉事第三方的名字列入共同被告欄目，但專業律師會建議受害者如非必要，不要勾選，因為共同被告只會增加案件的複雜性，對離婚案件無實質益處，反而可能給原告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再比如，離婚申請需繳納的550英鎊費用可以選擇由被告支付，但大多數律師也不建議申請人這麼做，這筆錢財大部分英國人都可支付，而試圖轉嫁離婚費用的繳納責任會激發對方不合作的態度，到最後申請人可能會後悔自己為何提出此項申請。因此，自己填寫離婚申請的申請者可能會在後續流程中遭遇某些麻煩，繼而抵消數字化系統帶來的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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