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宋代少有的,英雄豪气与儿女柔情并存的词人,不是苏轼!

贺铸是宋太祖贺皇后族孙,所娶之妻亦宗室之女。纵然有这样的背景,贺铸一生亦怀才不遇,沉抑下僚,只做过些皇帝侍卫、监军器库门、临城酒税之类的小官。

少年习武的经历让贺铸显露出与众不同的侠士风度,在他的一首近乎自述的《六州歌头》词中,营造了一个令人向往的武侠世界: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似黄粱梦。辞丹凤。明月共。漾孤篷。官冗從。怀倥偬。落尘笼。簿书丛。鹖弁如云众。供粗用。忽奇功。笳鼓动。渔阳弄。思悲翁。不请长缨,系取天骄种。剑吼西风。恨登山临水,手寄七弦桐。目送归鸿。

有人将苏轼尊为豪放词宗主,其实贺铸才是真正的“武林盟主”,那是“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的真豪情。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个黑脸大汉一直被视为婉约词的正宗。北宋词人大多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唯有贺铸是英雄豪气与儿女柔情并存。

他是宋代少有的,英雄豪气与儿女柔情并存的词人,不是苏轼!

贺铸在发妻病逝后,写下一篇深情的《半死桐》,历来被公认是能和潘岳的《悼亡》、元稹的《遣悲怀》、苏轼的《江城子》并传不朽的伤悼名篇。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发妻病逝后,贺铸在横塘隐居。有一天,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个绝色女子,一见倾心,恋恋不忘,写下一首《青玉案》: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这是连邂逅都谈不上的偶遇,只是目送着美人的芬芳背影绝尘而去。基于这种可望而不可及的遗憾,作者展开丰富的想象。

他是宋代少有的,英雄豪气与儿女柔情并存的词人,不是苏轼!

她是单身么?又或是谁在与她一起共渡青春年华?是月台,是花榭,是雕饰的窗,还是紧闭的朱户?只有春天才会知道她的居处吧。她伫立良久,直到暮色的四合,笼罩了周围的景物,才蓦然醒觉。不由悲从中来,提笔写下柔肠寸断的诗句。

就这样,他成天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生的这是闲愁,既不想失恋那样撕心裂肺,又不像恋爱那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试问闲愁有多少?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清人王闿运说:“一句一月,非一时也。”这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原来就是春天的三个阶段,三句话便是整个春天。一晃眼,便想了她三天。

黄庭坚认为贺铸的这首词不输秦观小令:“少游醉卧古藤下,谁与愁眉唱一杯。解作江南断肠句,只今唯有贺方回。”贺铸因这首词的末句而获得“贺梅子”的美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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