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赌局上的拆迁户“二”(连载真实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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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是本地人,50多岁,高高瘦瘦,一直在外地打工,没有特殊情况,每年只有春节才回来。

离上一次“血本无归”没几个月,2014年春节的时候,老马又被我抓住一次。那天,他和几个牌友躲在一间饭店包厢里玩“翻撇”(一种赌博形式)。我刚进屋,就被老马一眼认出,他表情错愕,怔怔地看了我很久,手里的牌都忘了丢。

死在赌局上的拆迁户“二”(连载真实故事)

在派出所讯问室里,老马又冲我嚷嚷,说我是“扫把星”,他今天输了不少,刚刚“来火”(转运)开始赢钱,就又被我“戳了局”。同事听他说得不像话,吼了他一顿,他才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同样的处理程序,一桌赌资都被没收,然后是10天的治安拘留。那次,老马又损失了大概两三万,不过这一次,老马没有再找我说退钱,只是私下里给我起了一个外号,叫“黑皮狗子”。

● ● ●

老马的家在我管片的边缘、国道旁的一片城乡结合部里。我去过他的住处,那是一个破败的院子,不大,屋顶上已经长了草。院子是老马岳父母传给他们夫妻的,几十年没有变过样子。岳父母去世后,老马和妻子在外打工,便把院子租了出去。过年时,租户退租回家,老马妻子为了不空着房子,便又短租给了附近养殖场看牲口的留守工人,老马一家和他们挤在一起,院里堆满了各种东西,充斥着各种味道。

老马家的房子在附近属于破败得比较显眼的,连同村的“五保户”住的房子都比他好。不熟悉老马的人以为他家里很穷,但熟悉老马的人说,他其实是一个蛮能干的人。

老马给旁人留下的印象是“做起活来肯下力,手底下也精巧”。朋友说他年轻时南下广东做服装箱包,后来跟着建筑队北上盖大楼,深得老板的赏识,其实这些年也挣了不少钱,但就是留不住——全赌出去了。

“他这家伙,就不能回老家过年,一回来就赌,一赌就输。只有一年工地上忙没有回家,才终于攒了一笔钱。但没想到第二年回家,又输进去了。”

老马的妻子和他一起在外打工,提起老马,语气可怜中带着抱怨。她说与丈夫在外打工赚钱很辛苦,日常生活也很节约,有时甚至可以称得上抠门:

“只要有钱挣,真是什么活都干,也不管什么危不危险、累不累,经常在工地上和那帮20出头的小伙子抢活干......

“2008年,他在工地上伤了腿,包工头带他去医院,结果他给人说把医药费折现给他就行。包工头没法子,给了他两万块钱,他也没去看病,拖着伤腿换了一个地方接着干,到现在走路还是一瘸一拐......

“他在夜市上买双袜子能跟人砍半小时的价,衣服破了补了又补就是舍不得扔,生了病5毛钱一粒的感冒药都不舍得买,每次都是用身体硬抗......”

日常生活异常节俭的老马,与牌桌上一掷千金的老马,形成了如此鲜明的对比。

挣得多花得少,一年到头自然能攒下一笔钱。每年年底回家时,老马的银行卡上基本都会有几万块存款。妻子说,那是老马一年到头最得意的时候,坐在返乡火车上,都会看着手机上的银行卡余额短信乐个不停。

但每年老马也就高兴那么一会儿,因为过不了多久,他便会在牌桌上瞪着被香烟熏得通红的双眼,看着这笔钱一沓一沓地装进别人的口袋。

我跟老马妻子说,你是他老婆,这钱是你们家的财产,他这么好赌,你也管管她呀。老马妻子则苦着脸说,多少年了丈夫一直都是这样,年轻时吵也吵过了,打也打过了,都这把年纪了难道还为这个离婚不成?

死在赌局上的拆迁户“二”(连载真实故事)

一次,我劝老马说,你50多的人了,打工在外走南闯北经过不少事儿,也应该知道有句话叫“不赌为赢”,辛辛苦苦干一年,好不容易挣点钱,平时连片感冒药都不舍得买,一回来过年在牌桌上半天输个干净,竹篮打水一场空,何苦呢?

老马可能觉得被我这个和他儿子差不多大的年轻民警“教育”,脸面上挂不住,犟着脾气说:“我愿意!钱是我挣的,怎么花是我的事儿,要不是这两次被你抓住,我不知道能赢多少!”

我有些生气,冷笑了一声,说:“老马那咱走着瞧,在我片区,你只要还上牌桌,我就盯着你搞。”

死在赌局上的拆迁户“二”(连载真实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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