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洛陽老城東北七里處，有一座別墅，名叫金谷園，在這裡，千餘看年前曾發生過一個悽美的故事。
金谷園是西晉時期大官僚地主石崇的別墅，石崇此人，生活糜爛，而且異常殘忍。在金谷園的廁所裡，石崇放著甲煎粉、沉香汁之類的名貴香料，而且廁所裡還有十多個穿著華麗的新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僕恭立侍候。石崇還經常在金園中設宴豪飲，在勸來客喝酒時，如果客人喝酒不能乾杯見底，石崇就讓侍衛將勸酒的美女殺掉。
金谷園圖軸
但是，金谷園能引起歷代文人的憑弔，還是因為一個女人。
金谷園中，美女如雲，但石崇最為鍾情寵愛的，是一個歌女綠珠。石崇在金谷園中專門為綠珠蓋了一座華麗的妝樓，就叫“綠珠樓”，他整日在園中與綠珠過著淫蕩的生活。
因為石崇的寵愛，綠珠對石崇也是忠心耿耿。石崇的政治靠山賈皇后被廢之後，趙王司倫專權，趙王的親信孫秀早就垂涎綠珠的美色，多次派人向石崇索要綠珠，石崇將園中美女全部推出，讓孫秀挑選，卻不願將綠珠交出。
孫秀於是藉著皇上的名義，要逮捕石崇，石崇對綠球說：“如今我為了你得罪了最有權勢的人。”綠珠哭著說：“那我就為你而死吧。”於是跳樓而死。
綠珠雖死，石崇還是被捕處死，家產被沒收，金谷園從此敗落荒廢。
在這個園中發生的一切，有很多令人感慨的東西，時移世易，唐朝的大詩人杜牧走進這個園裡，撫今追昔，寫出了一首意境悽美的經典名篇《金谷園》。
02
金谷園杜牧繁華事散逐香塵，流水無情草自春。日暮東風怨啼鳥，落花猶似墜樓人。
繁華事散逐香塵，流水無情草自春。
香塵：沉香之末。石崇為教練家中舞妓步法，以沉香屑鋪象牙床上，使她們踐踏，無跡者賜以珍珠。
流水無情：流水一去不回，毫無情意。流水，指流經金谷園的金谷水。
當年繁華的往事，已經隨香塵飄散，園中的金谷水，不理世間的繁華興衰，無情流淌，園中的花草，也不管園子衰敗，自在開放。
日暮東風怨啼鳥，落花猶似墜樓人。
墜樓人，即當初跳樓自殺的綠珠。
黃昏時啼鳥在東風裡幽怨聲聲，那飄蕩的繁花，就像那曾經的墜樓之人。
03
欣賞杜牧的這首詩，重在體會詩中悽美的意境。
繁華事散逐香塵，七個字，就將繁華消散寫得飄渺幽遠。石崇喜歡香，所以金谷園裡芳香四溢，甚至滲進塵土，幾百年後，杜牧來到園裡，或許還能聞到一縷幽香。
然而，曾經的繁華，就像這得，只剩一縷餘味，讓人追思感慨。
繁華事散逐香塵，咀嚼這七個字，讓人無限悽迷。
繁華事散，只剩水自流，草自春。流水，是詩歌中最常用來表現時光流逝的意象。
幾百年過去了，金谷園裡只見無情的流水，自在的野花，以及在東風中啼鳴的鳥。
此詩最有藝術美感的是最後一句，落花猶似墜樓人。
杜牧在金谷園中，看到的是飄落的落花，但從落花中，彷彿看到了墜樓的綠珠。在花與人的相互輝映中，將綠珠的墜樓寫得極富悽迷的藝術美感。
人像花一樣飄落，就像生命的舞蹈，拋開那一切的懷古傷今，就這一個悽迷優美的意境，就讓這首詩極富藝術感染力。
近代知名學者俞陛雲在《詩境淺說續編》中評此詩：前三句景中有情，皆含憑弔蒼涼之思。四句以花喻人，以“落花”喻“墜樓人”，傷春感昔，即物興懷，是人是花，合成一悽迷之境。
文 | 謝小樓
精讀《唐詩三百首》052：杜牧《金谷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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