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一個一直被神化了的職業

老師,一個一直被神化了的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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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父母就教育我,上學以後要聽老師的。

每當父親來校門口接我,正好碰上老師下班時,父親就會上去跟老師攀談幾句,聊了什麼記不清了,最令我心驚的往往是那句:老師,如果孩子不聽話,您就打,我們不僅不會怪您,還要感謝您幫我們管教兒子。

自此我就知道了,被別人打,能找機會弄回來,被老師打,就是白打,要是回家一說,那就是活該,估計還得再挨一頓收拾,父親會質問我:怎麼老師就打你呢?你要不調皮搗蛋老師吃飽了撐的?

作為一名80後,小時候挨老師打那是家常便飯,最常見的是打手心,一隻打腫了換另一隻,初中時候趕上了一個暴戾的數學老師,被搧了無數的耳光,理由可能只是對面經過沒有喊老師好。

可能現在的孩子會覺得不可思議,但在以往,尤其是對於非城區的學校來說,這再正常不過,我有個死黨,上課時候偷偷嘟囔著罵了語文老師一句,語文老師一巴掌搧飛了他的眼鏡,揪住他的頭髮就往課桌上撞,一兩下鼻血就下來了,體育老師更是常常不上課,每次他請假時候,我們大概知道,前一天估計又帶人群毆去了。

那這事兒沒人去告麼?教育局不管麼?

管啊,怎麼不管,曾經有個老師猥褻女學生,被停了一星期的課,多麼嚴厲的懲罰啊。一星期後,老師照樣大搖大擺回來上課,那個女學生就被迫轉學了,原因不明。

浸淫著網絡長大的人,無法理解這樣的時代,這樣的角落,或許我運氣好,並沒有遭遇過多麼嚴重的“惡行”,但你的頭上永遠籠罩著一層陰霾,那就是——就算惡行,也並不會有人知曉發生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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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一直是一個被神化了的職業。

中國人對老師,始終存有“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觀念,這是以前生產力低下年代的產物,過去,有手藝的人很少,得到知識更是不便,如果老師傳授你個一招半式,或許你就可以藉此行走江湖了,那可不就是再生父母麼。唐僧要取經,過了九九八十一難,如來還得弄個無字經書給他,並說明:經不可輕傳。

其實所謂的經,也就是些佛法哲學,宇宙的道理就擺在那裡,足夠聰明的人自己就能悟,但受到當時技術水平的限制,絕大部分人沒有機會接受教育,連合成智慧的素材都沒有,這也說明了以前的人要獲得點超越普通人的東西的艱辛程度。

隨著時代的進步,師者,不再是一件極少數人才能幹的事兒了,當供給增加的時候,自然就不會有這麼尊貴了。

所以你看,師者之所以尊貴是因為我們這片土地上的人特別講道德嗎?根本不是,是稀缺,稀缺就能給徒弟帶來利益,所以才尊貴,郭德綱、趙本山可以搞三跪九叩,因為他們處於頂部,頂部還是稀缺,他弟子眾多,能夠決定給不給你機會,未來能掙多少錢,徒弟們跪的是“師”嗎?錢罷了。換個有同等技巧可傳授但沒名氣的老師,他就興不起這套。

老師,是一份普通職業,當老師的,也是普通人,不要覺得老師就是品德高尚,不食人間煙火,那是對這份職業的錯誤理解。

在我小學的時候聽到老師打麻將還特別詫異,心想,老師怎麼會打麻將呢?這就是錯誤理解。

高中的時候,我參加了數學奧林匹克比賽,聽說那張卷子老師當時也同步在做,我所在的學校是全國重點高中,可全數學組的老師一起研究,第一題也花了半小時才解出來,足可見,老師不僅在品德上,應被尋常看待,在專業能力上,也不一定有多強,他之所以能教你,一是因為這些個概念他來來回回教了很久;二就是他有教輔書籍,看了參考答案。

老師,一個一直被神化了的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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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雖已處於現代社會,但觀念上,由於受到群體效應的影響,依然進展得很慢,我們會賦予老師過大的權力,而老師,也會有異乎尋常的“責任感”。

這個責任感為什麼打引號呢?因為這裡有一部分不是真正應該有的責任感,而是在社會畸形的期待下,產生的一種職業榮譽感,以及從利益轉化而來的道德感。

舉個例子,某老師對學生十分“負責”,考試成績差就不讓吃飯,不讓回家,佔用學生正常的休息時間非得給他補習,比如週六週日去他家補習,竟然還不收錢。

在我們傳統意義上認為,這個老師或許是個負責任的好老師,但其實老師可能有其他目的,比如他想評上優秀教師,不希望這位學生拖全班成績的後腿,比如他有近乎變態的職業榮譽感追求,希望每個自己手底下出來的學生成績都能很好,比如學校對他有考核,學生成績跟他的獎金掛鉤等等,可能有著各種原因。

但無論是什麼原因,他肯定是從自己的利益出發,只不過這個利益是不是同時也符合學生家長的利益,如果符合,家長就會說他負責,如果不符合,家長可能就會去投訴,接著被那些“符合”的家長們攻擊,說有這麼負責的老師不懂珍惜,不知好歹。

你看,評價一個人的行為合不合理全是利益方向是否一致的問題,但從邏輯上來講,老師有沒有這樣的權力,或者應不應該有這樣的權力呢?

我們說,肯定是沒有的。為什麼?

因為我成績差關你什麼事?我出錢上學,你把你懂的東西,按照你認為最容易被吸收的方式講給我就可以了,如果我在課堂上影響了其他人的學習,你有理由把我趕出教室,但你關心我的成績好不好的動機,嚴格來說,其實都只跟你自己的利益相關,無論是錢、讓自己臉上有光還是職業榮譽感。

所以老師的負責,應該有個度,當這個度超過了交易範疇的時候,老師就踩過界了,這種踩過界與其說是為了學生好,不如說首先是為了自己好,而我們都知道,沒有人有權力因為想自己好而將自己的意志強加到別人身上,強迫別人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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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博士生導師陳小武被曝出猥褻女學生,我想真實被侵害的人數肯定沒有曝出來的那麼少,更多的受害人選擇了忍氣吞聲。此外,還有“寒門博士”楊寶德因承受不了潛規則而選擇自殺,這兩起事件,內核都是同一個,就是博導和碩導,為什麼可以隨意地左右一個學生是否可以畢業,什麼時候畢業?

老師,一個一直被神化了的職業

有人說,這些人也太笨了,為什麼不換導師呢?是啊,為什麼明明可以提出換導師,卻不願意提出來?

因為根本不會有人接收,你接收了,意味著你擋了別人的利益,這樑子就結下了,以後你在這圈子裡會被大家聯合針對。

既然沒人接收,你提出來豈不是自掘墳墓?還惹怒了對方。

這就是現狀。

按理說,老師傳道授業解惑,是因為我交了錢,我不要你發揮什麼道德,你也別給我發揮什麼道德,公平交易就行,如果我覺得錢交得不值,可以當浪費,至少別耽誤我找下一位,但偏偏,我們這兒有幾百種方法讓你做不到,面兒上還給你糊一層仁義道德。

在一個本該公平交易的市場,人為地插入仁義道德,還掌握了學生晉升的咽喉,這才是最壞的制度,每一個學生都應該有公平接受答辯或者其他考核的機會,導師籤什麼字呢?你傳授知識就行了,我學得好不好應該是公平地讓第三方來檢驗。

前段時間有人對薛兆豐開個課程收了幾千萬表示不滿,這有什麼不滿的,市場是最好的,不要宣傳什麼蠟炬成灰淚始幹,老師收了錢,這就是老師應該做的,因為市場競爭可以導致你不得不做得比別人好,否則你就只能掙得比別人少,你要是課堂上故意不教,回頭補習班收費,總會有其他課堂上教的老師,把你的學生搶走。

老師,一個一直被神化了的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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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重師者,不應作為一種傳統美德,而應該是一種人性博弈。

我交了錢,萬一你不把東西教給我,而又裝作把東西教給我,讓我這種不知情的小白真的認為學到了東西,怎麼辦?

於是我要尊重師者,我尊重你,也交了錢,希望你別跟我耍這種小手段。

而師者呢,如果不是對這個學生特別痛恨,也沒有必要耍這種手段,因為被戳穿了以後,還可能影響自己的市場口碑,所以如果學生對自己面兒上過得去,執行公平交易顯然也是對他最有利的。

師者是賣家,學生是買家,在賣方市場,賣方是上帝,在買方市場,買方是上帝,這才是底層邏輯。仁義道德的標準是經驗主義的概括,因為長期處於賣方市場,所以“聖人們”概括出了一套“尊師”的標準,以為這是“應該”做的,只可惜,他們的命不夠長,時代的侷限性導致他們的眼光只看得到眼前的經驗,當市場力量發生變化時,矛盾就產生了,這就是非底層邏輯的侷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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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看到了這樣的新聞:

老師,一個一直被神化了的職業

不知各位作何感想,對於這種“老師認為怎樣算合格,就是怎樣算合格”的情況,我已經屢見不鮮。

期末考試不考成績考態度?這也不是態度,學習態度跟認名字和認臉有什麼關係,完全可以設立一門“認老師課”,那出這樣的題或許還有話說,我寫不對老師的名字,跟我學不學得好這門課的知識有什麼關係呢?

老師自己能記住400多個學生,並不是專業能力強的體現,作為老師,不能也不應該以自己能做到的事兒為豪去要求自己的學生,那我還能把學生家的族譜從頭到尾按順序背下來,是不是學生也得把老師家的族譜背下來?

以沒有道理的標準去讓人“期末考試”,並且讓對本門課程的知識學到滿分的人也有可能不及格,這是身為師者的傲慢,也是為師者對於自己權力界限的模糊不清。

師與生,都亟需一課基礎教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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