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四種樂器的孩子卻要奶奶進校當「陪讀」,同學和老師更是「習以爲常」

会四种乐器的孩子却要奶奶进校当“陪读”,同学和老师更是“习以为常”

2018年7月,16歲的鄭森友迎來初中最後的暑假,那些一直包容、遷就他的小夥伴,就要各奔東西。

假期前幾天,北師大南奧實驗學校的孩子舉行義賣活動,給山區捐款,森友徘徊在義賣桌邊。“森友,要吃什麼,我給你買。”同學們拉他到身邊,紛紛掏錢……

享受這種待遇的森友,是一名自閉症孩子,他們活在自己世界裡,擁有社交障礙的同時,還伴有不良行為,所以往往只能在特殊學校學習,與社會脫節。

9年前,常常無徵兆大喊大叫的森友,被三所學校拒絕,但在北師大南奧實驗學校,他小學初中都順利畢業了。一路上陪伴的同齡人不厭其煩地回答他古怪的問題,表演時把最簡單的臺詞讓給他,還主動把經常迷路的他牽進了中考考場……

在融合教育的嘗試中,得到教育的不僅是特殊孩子,學會接納和包容則是其他孩子所收穫的果實。

会四种乐器的孩子却要奶奶进校当“陪读”,同学和老师更是“习以为常”

接連被拒絕的孩子

森友個子高,鼻樑挺拔,是個五官精緻的帥小夥,他會玩四種以上樂器,2016年有過與郎朗同臺演出的經歷,但是他的特別之處體現在日常。

從入校一年級到九年級,最終到中考考場,他一直坐在教室最後一排。初中上課時,他先記下老師的板書,然後開始在紙上塗鴉,畫些類似軌道和密電碼的圖案。課間活動時,他會突然興奮的拍手掌,跑著跳著。

其他孩子早已不大驚小怪。森友在此學校上了9年學,他的進步,其他的孩子也有目共睹。

後來的森友會為班級擺桌椅、拖地,而剛入讀小學一年級時,他是個不顧課堂氣氛,隨時會大哭大鬧的孩子,奶奶一直陪讀到五年級。

他2歲時會叫爸媽,之後再沒出聲,被確診為“程度不輕”的自閉症後,他的奶奶徐平擔負起孫子生活和教育的瑣事。

“7歲上學時,語言都沒出來,身上哪癢不會說,就是啊啊叫,無厘頭的哭。”徐平說,上幼兒園時,森友不能坐下來,能往哪跑就跑,一撒手就不見人。家人原本期望孩子上個私塾便好,但將來要融入社會,不進入普校學習社交怎麼行?

2009年,奶奶帶著孫子去番禺一所學校試課,學校不讓奶奶陪著,森友賴在地上又哭又喊,20分鐘後,森友被帶出教室。校方最後建議:還是去特殊學校吧。

徐平沒死心,“他從小看圖片,不會弄反方向,他有學習能力,只是要一對一的教。” 她的目標明確:孫子去普校主要為建立行為規則,而不是學多少文化知識。之後,祖孫倆又去找了兩家公立學校,對方以““家長陪讀從未有過“為由拒絕了。

之前不敢想的學校接受了他

屢次碰壁後,鄰居建議試試北師大南奧實驗學校,這所家門口收費略貴的學校,是徐平此前不敢想的,卻是最終結下緣分的學校。7月10日,在森友畢業之際,學校還為徐平頒發了家委會特約顧問的證書。

“剛好就有學位,森友自然就進去了,學校不面試孩子,但我要把所有情況告訴學校。“於是徐平帶著森友去見校長。

看見森友,校長鄭鐵軍主動問好,要去握手。在指尖觸碰的瞬間,森友大叫一聲跑了,徐平趕緊去追,並讓家人把孩子帶回了家,回到辦公室才和校長說明了情況,並提出了陪讀的需求。

森友情緒忽晴忽雨,課堂秩序會不會混亂?陪讀家長在場,老師和其他學生會不會分心?校長當時的回答是:“先試試吧。“

開學前,也有老師擔心的問徐平:“孩子課堂突然叫,怎麼辦?“,徐平只能說:”我來管“。教職工當中也有人頗有微詞:”這個學校怎麼什麼人都收?“

鄭鐵軍說,接納特殊孩子,學校必然會面臨壓力。學校為此開過行政會議,會議上拋出一個問題:“如果這個孩子是你自己的,你收不收?“最後的結論,是”無法拒絕“。

新生交流會上,徐平走上臺,把森友的情況坦然向家長說明,臺下家長沒人回應。

森友就此開始校園生活,第一個月卻是“雞飛狗跳“。他坐在最後一排,因為坐不住,不停的動,徐平不停的糾正,他就不停的哭叫,最多時在課堂上叫過八次。其他孩子轉頭看著他,心裡不明白髮生何事。徐平只能把他帶出去。

學校的公開課,所有學校領導都在場,面對陌生人,森友鬧得更兇,課最終無法繼續。

徐平心裡慚愧,哭著找校長說:“他下個月再鬧,我主動退出,否則都不好意思都讀下去了。“鄭校長說:” 孩子時間還短,還沒有朋友,還沒有自信,他需要朋友。“

這番話起到定心丸的功效,徐平明白學校不會趕孫子走,她也不再急於糾正孩子的行為,而是慢慢去引導。

会四种乐器的孩子却要奶奶进校当“陪读”,同学和老师更是“习以为常”

“為了不讓他叫,我減少他上課的時間。他上美術課喜歡亂搞墨水,我5年沒讓他進過美術課堂。”徐平說,不能影響到其他孩子,這是她最在意的事情。

經過磨合,孩子對森友的叫聲習以為常,森友大叫之後,課堂會停頓一會,但是沒人會轉頭看,一片鴉雀無聲後,一切又照常了。

在森友的融合之路上,陪讀的奶奶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作為一名闖進課堂的大人,徐平不光成為森友的奶奶,也成為了大家的奶奶。從小學開始,這位老人課間帶著孩子做一起遊戲,口袋裡常備著著文具和食品作為遊戲獎品。有的孩子尿褲子了,有的孩子拉鍊崩壞了,徐平第一時間都把他們照料好。森友在別的孩子身上闖禍了,奶奶立即帶著禮品上去賠禮道歉。

小學一到三年級,是森友行為問題最多,學業最艱難的前三年,老師沒有把他當作麻煩。在課堂上,奶奶把問題答案寫在紙上讓森友參考,鼓勵他去參與課堂互動。只要森友舉手,老師們一定會讓他先回答。

他的班主任方老師說,“森友最愛畫小火車,說要畫一輛長長的火車給老師,帶上好多人,看上去他什麼都不懂,其實很多事情他比誰都懂。”

“奶奶,我知道森友不是精神病”

森友小學所在班級,叫“小荷班”。校長鄭鐵軍在畢業相冊裡寫道:“這株充滿愛和生機的小荷,是因為森友和奶奶的故事,讓這份愛和生機更加勃發?還是因為有了所有師生家長的愛和生機,而讓森友和奶奶的生命更加勃發?”

森友五年級時,行為舉止上的問題基本解決,可以不用奶奶陪讀。他可以接受指令,自己買早餐,自己去學校,眼睛不再回避人,甚至和他人的互動中,他開始有了回應。

坐在森友前面的樂樂,常常歪著身子上課,一次森友對著他發出指令:‘快轉過去“,樂樂愣了一下,就這樣轉過去了。

但以森友的情況,很難有推心置腹的朋友,但這9年曆程,貴在有能包容他,遷就他的同學。

小學時,森友被分到四人的學習小組,展示課文時,組員們把最簡單的臺詞給他,可森友在臺上的表現還是笨拙和出格,臺下一陣善意的笑,同學跟著不斷教他。

森友愛翻別人的抽屜,吃別人的零食。徐平最後通過打手板才糾正過來。盈盈的零食被吃光了,徐平買了雙倍還給這個孩子。可盈盈對徐平說:“奶奶不用了,我的夠吃,就算我送給森友了。“

有一次同學們在排練演出,森友應該也到場,結果他沒在,孩子們不肯繼續排練,非要找到他才行……

“生命是有限的,奶奶總會離開你。“森友曾經糾結這句話,抓著同學小靜不斷的問:”為什麼生命是有限的。“小靜沒有不耐煩,回答說:”生命是有限的,學習是無限的。“這是徐平給的答案。

森友想要得到什麼答案,徐平就常教這些孩子如何回答。有些孩子在回答不上來的時候,也跑去問徐平:“森友又換新話題了,該怎麼答呀。“

有些高年級的學生曾經喊著:“這是個精神病,不要和他玩。“但卻沒有得到同學的響應,同學鵬鵬跑過去對森友說:”奶奶,我知道森友不是精神病,他是自閉症孩子。”

融合後的“習以為常”讓人感動

接受每個特殊孩子,學校要付出更多精力。但是鄭鐵軍說,正常的孩子也有特殊表現的,不同家庭來的孩子,不同性格的孩子,它也會造成這些,學校不是要過濾孩子,學校應該提供一個完全真實的社會環境,讓這些有行為異常的或者說是沒有社會性的孩子具有一定的社會性,這是學校的任務。

会四种乐器的孩子却要奶奶进校当“陪读”,同学和老师更是“习以为常”

一位家長說:“孩子在學校四年來,除了提過在文化藝術節舞臺聽森友彈鋼琴,幾乎沒講過學校特殊生的事。在他眼裡,這一切都是普通自然的存在,就像每天都要吃飯睡覺一樣。“

他覺得,融合教育給與特殊孩子的,是生存機會和個人發展得到最大化。而給與普通孩子的,是個體潛力的發展和更具同理心、責任感與合作精神,這都是現行普通教育無法給與孩子的。

初中畢業晚會上,同學們拉起森友的手一起唱歌,攝像的老師給了一個鏡頭特寫,大部分人不懂其中的含義,但是徐平明白。“一路走來,這所學校給我太多感動,我都以為是習以為常了。”徐平看著錄像,熱淚盈眶。

(除森友之外,其他孩子均為化名)

文、圖:廣州日報全媒體記者 龍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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