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當年的《甜蜜蜜》嗎?誰遇見了誰

於時光的茫茫荒野裡,逾千萬人之中,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遇見了那個人,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唯有輕輕地問一聲,“哦,你也在這裡嗎?”——張愛玲

許多年以後,李翹和黎小軍在1995年的紐約街頭重逢時,音像店正播放著鄧麗君在清邁去世的新聞。

兩人不約而同的駐足,安靜地站在櫥窗前,聽完了新聞。正準備轉身離開時,卻抬頭望見了彼此。隔著漫長歲月的兩個人,在經歷了無數的顛沛流離的聚散錯過之後,兜兜轉轉,終於還是,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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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針撥回到1986年。那一年,從內地到香港的火車上,他們隔著一張硬座的椅背,頭靠著頭各自沉睡。列車抵達終點,他們提著自己的行李,一個向左,一個向右。那是他們的初遇,只有上帝看到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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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兩人在這座城市各自開始了的新生活。李翹(張曼玉 飾)是廣東妹,憑藉一口流利的粵語迅速地融入了人群,假裝著自己是香港人。她一邊在麥當勞做服務生,一邊在英語培訓班做兼職,最大的樂趣是查看銀行卡里不斷增大的數字。

黎小軍(黎明 飾)是大陸仔,粵語只能夠聽得懂一點,英語更是開不了口。他來香港投奔的姑媽,託人給他介紹了一份殺雞佬的工作,有了薪水後,他去了麥當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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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兩人正式的相遇。

黎小軍說不清粵語,笨拙地點著漢堡和可樂,李翹站在櫃檯後,看著他背後的長隊,無奈切換了國語與他交流。黎小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了這個在異鄉讓他倍感親切的人。

李翹將他介紹去了她兼職的英語培訓班學習英語後,坐在他的自行車後座時,黎小軍說:“這種感覺就像在天津一樣,你可比我女朋友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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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翹唱起了《甜蜜蜜》,黎小軍開心地和著,自行車也越騎越快,帶著時光的車輪一路向前。

1987年,除夕夜,李翹租了一個攤位專門賣鄧麗君的錄像帶,想借此大賺一筆,因為香港有很多大陸人,有華人的地方,就有鄧麗君。卻殊不知,要是讓別人知道你喜歡鄧麗君,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大陸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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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翹虧了本,抱怨自己去年在廣州賣了4000多盒錄像帶,被黎小軍發現了倆人其實是大陸同胞。他們喝著維他奶躲著雨,表明了彼此是對方在香港唯一的朋友。

李宗盛在歌裡唱,你會愛上我,我會愛上你,都是因為寂寞。

除夕夜晚過去後,黎小軍撥通了香港長途,他躊躇的對電話那端的小婷說著我愛你。但他寫給小婷的信卻越來越短、越來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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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小軍換了工作,成為了一名廚師。李翹教著黎小軍去炒股,兩人跟著一整條街的股民們坐在炎熱的街頭。他們身旁的一對夫妻因為兩千塊錢吵的不可開交,李翹說,這不是她要的生活,辛辛苦苦來香港不可能馬馬虎虎的過一輩子。但黎小軍沒有什麼大志向,來香港的目的只是想努力賺錢娶天津的女友來香港。

兩人終究不是同路人。

1987年10月,李翹為了還高利貸,迫不得已去按摩城工作,遇見了黑社會老大,豹哥。豹哥跟她第二次見面的時候,為了逗她開心,在背上紋了一個米老鼠。

黎小軍讓李翹幫他給小婷挑生日禮物,挑好了手鍊他卻買了兩條,另一條送給了李翹。送給兩個女人的手鍊還是同一個款式的,黎小軍的這個舉動讓李翹徹底明白了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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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黎小軍說,我們兩個是完全不同的人。我來香港的目的不是為了你,你來香港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我。

兩個人的生活短暫的交集,很快又分開。黎小軍寫給小婷的信多了起來。李翹跟了豹哥,1990年的冬天,他們一起來參加了黎小軍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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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翹做了房產公司的老闆,還介紹小婷去做舞蹈老師,她終於變成了她想成為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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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故事到這裡就畫下休止符,不知是該感慨還是唏噓?這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好像真的越來越遠了。李翹坐在駕駛座上,目送著黎小軍的背影慢慢漸行漸遠。車載電臺裡,鄧麗君在唱著離別,goodbye my love 我的愛人再見。

但得不到的總是在騷動,李翹雙手扶著方向盤,下垂的腦袋不小心撞到了喇叭,黎小軍轉身向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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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還是沒能躲過這一劫。黎小軍不願再欺騙自己,準備向小婷坦白。李翹也決定離開豹哥,遵從自己內心的決定。但豹哥出了事,家裡被砸的七零八落,黎小軍送李翹去了碼頭。

香港那晚下了很大的雨,李翹上船前說,你等我,我很快就回來。黎小軍堅定地點了頭,撐著一把黑傘,等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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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她沒有回去。

她在船上見到準備逃亡的豹哥,眉頭緊皺、心事重重的樣子,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還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女子,豹哥給了她一段好日子,雖然免不了提心吊膽,但豹哥對她的好,讓她不能狠下心來完全割捨拋棄,如果她走了,豹哥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於是,她決定跟著豹哥艱難逃亡,兩個人相依為命,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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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翹走後,黎小軍告訴了小婷整個故事,倆人離了婚。1993年秋,黎小軍去了前老闆新開的中餐廳,在紐約唐人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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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翹跟著豹哥兩年跑了六個地方,輾轉來到了紐約。豹哥頭髮白了,跑不動了,李翹說,我們生個孩子吧,豹哥說,明天去看看房子吧。李翹去洗衣服取衣服,豹哥在對街坐下,點燃一根香菸,卻被人搶起了金錶,推搡之中,兩聲槍響,平靜的生活瞬間破滅。

李翹的簽證到了期,她心灰意冷的坐在被移民局遣返的車上,偶然看到了黎小軍穿著白襯衫在人群中騎著單車的背影,這是她絕望中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毫不猶豫的拉開車門,奮不顧身的衝了出去。她追逐著跑過一條條街道,卻終究抵不過命運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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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她留了下來,憑著當年紮根在香港的韌勁兒,頑強地在紐約活了下來。她做中國旅行團的導遊,遊客跟她說,香港好多人都去大陸打工了,以前出來的人都後悔了。大陸經濟起飛,故事也早已物是人非。

黎小軍成了中餐廳的主廚,他們在同一座城市生活,走過同一樣的街道,聽同一個人唱歌,命運卻將他們一次次的捉弄。兩人不約而同地立在音像店的門口,默默地看完鄧麗君去世的新聞,轉過身來,相視一笑,原來你也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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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轉千回,百轉千回,原來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十年啊,彷彿彈指一瞬間,聚散離合,緣起緣滅,到頭來,原來我們離得這樣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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