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張黎明躺在鐵軌上，手裡抱著一本書。他的身體已經感覺到鐵軌在震動，轉頭，千米之外駛來一輛冒著蒸汽的綠皮火車。
就在此時，張黎明的手機忽然響了。不用看，他也知道是什麼內容。
“又他媽有案子，”他罵了一句，“老子想體驗一把臥軌自殺都沒機會了。”
十三妹正在西餐廳吃牛排，她的對面坐著一個牙醫。今天她是來相親的。
“你牙齒不好，什麼時候來我診所，我幫你檢查檢查。”牙醫衝十三妹儒雅一笑。
十三妹忽然看見在牙醫的背後有一個色“鬼”。可能是見的鬼多了，她有時能看見吸附在每個人身上的魔鬼魂魄。
“才第一次見面他就對我起了色心，難道是我太美了？”十三妹心裡暗自得意，又打量著這個牙醫，長得還不錯。
“你喜歡小孩嗎？”牙醫問。
“不喜歡。”十三妹確實不喜歡小孩，她從小就是個孤兒，不過她問牙醫，“那你呢？”
“我很喜歡。”牙醫說完後，十三妹忽然看見在牙醫身後出現了三個小孩，一個一歲，一個五歲，還有一個七歲。
這三個小孩是跟隨牙醫的魂魄，也就是說這個牙醫之前曾讓他的前女友打過三次胎。
“渣男！”十三妹將滾燙的鐵板連著牛排直接拍在了牙醫的臉上。
手機響了，有案子，她臨走前又踹了牙醫一腳，“本姑娘找鬼玩去了。”
停屍間外，圓富貴正翻閱檔案思索，死者叫作浩明，是一個大學生。昨夜他和女朋友Ada在天台跳樓自殺，Ada在跳下時被樹枝掛住了逃過一劫，現在還躺在醫院裡。
這起案件最可疑的地方只有一個，就是——
圓富貴拿起手機，點擊一個APP，裡面是一段視頻，視頻中是一個卡通少女，配合一段後期合成的聲音，念道：“我預測下一個死的人是浩明。”
這個視頻被超過五百萬人點擊收看，而發佈這條視頻的ID是天眼少女。
這個月天眼少女可謂是城中最熱門的“明星”了，她一共發佈了四段視頻。
第一段，她說：“我預測死的人是阿龍。”結果當晚肥龍飯館的老闆阿龍就在家自縊身亡。
第二段，她說：“我預測死的人是杜海平。”視頻播出一個小時後，拳擊手杜海平就死在自己拳館的擂臺上，吞食了大量的安眠藥。
第三段，她說：“我預測死的人是徐子健。”幾乎是在視頻公佈的同時，X報社記者徐子健將車開下了橋。
而昨天，天眼少女發了第四段視頻，她預測死的是浩明。
她的死亡預言又一次應驗了。圓富貴翻查這四個人的檔案，記者、老闆、拳擊手、大學生，他們完全都不認識……怎麼會？
而這個天眼少女每次發視頻都是在不同的地方，根本追查不到。
“眼下也只有靠那兩個奇葩了。”圓富貴看了看手錶，十一點十一分，張黎明和十三妹準時出現。
“你們進去吧。”圓富貴說。
“Boss，你又不和我們進去啊！”
“這人（浩明）是跳樓死的，臉都扁了，我怕嚇壞了寶寶。”圓富貴想想都覺得恐怖，“嗯……你們好好查，我去醫院看看他的女朋友Ada那邊有什麼線索，告辭了。”
張黎明和十三妹對望了一眼，聳聳肩，無可奈何地走進了停屍房。
死者浩明躺在一張鋁合金的桌臺上，他的臉已經歪了，不過這次十三妹有了經驗，她從包裡掏出一個加菲貓的面具安在浩明臉上，這樣她就可以不看那張被摔扁的半張臉了。
張黎明開壇作法，舉起桃木劍，搖著鈴鐺喊了句：“牛鬼蛇神，統統現身。”
“張黎明，”十三妹扭頭問了句，“你到底有沒有什麼超能力啊？天天整這些陰陽怪氣的東西，居然和我拿一樣的工資。”
“這叫奇門遁甲術好嗎？是技術活，沒個十年八年的修煉，下不來，我在法事界也算得上是個碩士了，工資高怎麼了？你別說這些沒用的，趕緊幫鬼還魂去吧。”
十三妹搖了搖頭，抓著浩明的雙手，“呼”一聲，她倒在浩明的身上，短暫離魂。
“呼”一聲，浩明還魂人世。
“我去，今晚是什麼派對啊？我怎麼蒙著面啊？”浩明坐起身，扯了扯他頭上的加菲貓面具。
“別脫下來啊……這面具和你挺配的。”張黎明可不想看到浩明那半張被壓扁的臉。
“你是哪位啊？這是什麼酒吧？”
“這不是酒吧，這是停屍間。你已經死了，只不過我們用了些奇術，讓你還魂三十分鐘。”
“兄弟別逗了，我怎麼可能死了？我知道的，你們幾個合著整我對吧？來，我們不醉不休。”透過面具的眼窟窿，浩明看見十三妹正躺在他懷裡，他壞壞地笑了下，“喲，這妹子今晚可是我的。”浩明伸手在十三妹身上摸了起來。
“別碰她。”張黎明一劍刺了過去，插進浩明的胸口。
浩明沒有一點感覺，這時他才明白，原來他真的已經死了，因為只有死人才不會覺得疼。
“我真的死了啊，這是怎麼回事？”
“你不知道你會死嗎？”張黎明掏出本子開始記錄。
“我不知道啊，我記得我明明是在酒吧和Ada喝酒，後來好像是醉了……怎麼我一醒來就死了啊？”浩明顯得很激動，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死。
“你認識天眼少女嗎？”
“天眼少女？就是網上很紅的那個？怎麼了，她不會詛咒我死吧？”
“就在公佈視頻沒多久，你就跳樓死了。”
“跳樓？不可能啊，我怎麼會跳樓？難道我嗑藥嗑多了？不至於啊，她幹嗎詛咒我？我又不認識她。”
從浩明的反應上看，他對整件事確實一無所知，沒有任何原因，就好像真的是被天眼少女詛咒而死。
“那你認識阿龍（飯館老闆）、徐子健（記者）、杜海平（拳擊手）這三人嗎？”
“我……”浩明剛想要說點什麼，可三十分鐘已到，他的身體沉了下去，徹底離開了這個世界。
2
Ada靠在病床上，她的臉上纏滿了紗布，在墜樓的時候Ada的臉被樹枝插穿，縫了好幾針。按理說一個年輕女子被毀了容，在情緒上肯定接受不了，可是Ada很平靜，她只是呆呆地盯著窗外的梧桐樹。
“我想問你幾個問題。”圓富貴出示了警官證，表明來意。
“你問吧。”Ada若有所思，語氣低沉。
“為什麼你要和浩明去天台？”
“想死。”她轉過頭，藏在紗布後的眼睛一眨一眨，“是我在浩明的酒裡下了迷魂藥，讓他到天台陪我跳樓的。”
圓富貴很吃驚，“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都是報應吧。”Ada繼續說，“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天眼嗎？不要以為你犯了錯就沒人知道，老天就像長了一雙眼睛，它會看著你，等它看不下去的時候，你就要把這錯、把這條命給還了。”
“為什麼要拉浩明一起跳樓？”
“我們做的錯事太多了，得罪了天眼少女，她讓我們死，我們就得死。”
圓富貴越聽越糊塗，她覺得Ada有事隱瞞，她好像很瞭解天眼少女，就像是某個教會洗了腦，她很堅信天眼少女讓他們去死，他們就必須聽從。
“你抓我吧，是我害死浩明的，我認罪。”Ada雙手扣著舉起。
而後無論圓富貴再問什麼，她都不說了，就像是什麼人用針和線穿過她的嘴，牢牢封住了。
3
這是個很難辦的案件，三人坐在PASSBY咖啡館內整理資料。
“有發現。”張黎明看著電腦說，“死去的四個人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他們都……不是好人。”
肥龍飯店之前發生過食物中毒的事件，飯店被曝光使用地溝油和過期的食物。
那個拳擊手杜海平，之前在擂臺上把幾個人都打殘廢了。
還有報社記者徐子健，經常收錢寫一些不實報道。
大學生浩明常常會在不同女孩的酒裡下迷幻藥，也不知道Ada為什麼一直肯跟著他。
“對哦，我看網友的評論都說天眼少女詛咒的人都是罪有應得的。有人甚至給她取了外號叫作地下審判者，還有黑客製造了病毒，每次天眼少女一發視頻，就會快速覆蓋全城，攔都攔不住。”十三妹一面刷著網上評論一面說。
天眼少女到底是誰？她為什麼要這幾個人死？真的只是詛咒嗎？還是說這些人是被“謀殺”的？太多的疑團在圓富貴心裡盤旋打轉，她一個也解不開。
“老大，天眼少女又更新視頻啦。”十三妹看著手機驚呼。
三人湊在一起，只見手機的視頻裡出現一個可愛的卡通少女，她用合成語音說：“我預測今晚死的人是倪飛。”
倪飛是一個心理治療師，他又和這個案子有什麼關係呢？
眼下倪飛還活著，圓富貴決定和張黎明、十三妹一塊兒去找倪飛。
三人走進一間心理治療工作室，英式裝潢，傳來舒緩的鋼琴曲，還有薰衣草的淡淡花香。一個年約四十的男子正坐在沙發上，他將領帶解開，揪著頭髮，他就是倪飛，看上去很緊張。
“打擾一下，我們是警察。”圓富貴說。
“天吶！你們總算是來保護我了啊，我可不想死啊。”倪飛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我們功夫都很高的，你就放心吧。”張黎明看見房間有一張沙發床，走過去躺下試試。
“我和這人無冤無仇的，她為什麼要詛咒我啊？！”
在倪飛說話的時候，十三妹忽然看見在倪飛的背後站著一個“小女孩”，這是附在倪飛身體中的魂魄，但只有幾秒鐘這個“小女孩”就不見了。
“難道他也不是什麼好人？”十三妹心頭暗自想著，“咯噔”涼了下。
在沙發床邊有一個茶几，放著一個陀螺，張黎明問：“對啦，心理治療師到底是怎麼工作的？”
“要和人聊天，從他的反應中再判斷他心裡想的到底是什麼。”
“這很賺錢嘛，你都可以知道別人在想啥？那我要是什麼都不說，都不告訴你呢，你咋辦？”張黎明又問。
“那我可以對你催眠啊。”
“哈哈，怎麼催？”
倪飛轉動了一下桌臺上的陀螺。
“催……催……”張黎明看著那陀螺旋轉，話還沒說完，就“呼呼”睡了過去。
圓富貴暗暗吃驚，倪飛只用了幾秒鐘就可以對張黎明催眠，圓富貴又想，如果按照天眼少女所說，要死的都是“罪有應得”，那倪飛有什麼罪？會不會正是因為他曾對某人“催眠”過呢？
“警官，就你們幾個保護我啊，能不能多叫點人？你看看你這個同事。”倪飛指了指睡著的張黎明，“意志力很弱啊。”
圓富貴吩咐十三妹將整間工作室徹底排查一次，而後她在沙發上坐定，掏出阿龍、徐子健、杜海平、浩明的照片問倪飛：“這幾個人你都認識嗎？”
“他們？”倪飛看了一眼，“他們都是我的病人。”
“病人？”圓富貴瞪大眼睛，她好像找到了這四人微妙的關係。
“有什麼好奇怪的嗎？這個世界很多人都有病。”倪飛詭異一笑。
“那他們是有什麼心理問題嗎？”
“這涉及患者隱私的問題，不太方便透露吧？”
“如果你不想死，就快點告訴我。”圓富貴感覺倪飛是個很膽小怕事的人。
“那好吧。”
倪飛走到窗臺前，有一個一人高的保險櫃，他掃描了瞳孔，按下了指紋，說了一聲：“開門。”
這是一個很高級的保險櫃，需要視網膜、指紋和本人的聲控三重驗證才能開啟，門開後，他掏出一疊資料遞給圓富貴。
阿龍（飯館老闆），有戀童癖，正在接受心理治療。
杜海平（拳擊手），有嚴重的暴力傾向。
徐子健（記者），抑鬱症，據他的病例所寫，是收了幾筆黑錢一直擔心被查出來。
浩明（大學生），嗑藥成癮，正在嘗試催眠戒毒療法。
圓富貴看著這些資料，他們果然都不是什麼“好人”，可是這之間又有什麼聯繫呢？或者他們和倪飛有什麼聯繫？難道只是醫生和病人的關係？她翻查到一條很奇怪的信息，這四個人第一次來看診的日期都是5月。
一個月之內，這會不會太巧了點？
沒過多久張黎明就從“催眠”中醒過來，跟著十三妹也回來了，四人待在房間裡，輪流休息，剩下兩個保護倪飛。
一夜過去相安無事，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十三妹忍不住了，“老大，我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啊？我頭髮都臭了。”
難道這次天眼少女的預測失靈了？
圓富貴覺得這個案件愈發混亂，她找不到關鍵所在。這四個死者唯一的聯繫就是都有不同的心理疾病，還有什麼關係嗎？
“你們在這兒待著，我去醫院看看Ada。”圓富貴說完後就離開了。
4
張黎明一直在查找資料，倪飛坐在窗前一手看著手機一手轉動陀螺。十三妹隱約間又看到在倪飛的背後出現了那個“小女孩”，是附在倪飛身上魂魄。“小女孩”正在地上也玩著陀螺，不過只有幾秒鐘這個景象就又消失了，陰風陣陣撲面，直覺告訴她，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
圓富貴到了醫院，見Ada正屈膝坐在床上，頭上纏著紗布，手裡握著一串佛珠，喃喃說道：“報應，報應。”
“你和浩明在一起的這幾年，他在外頭玩了多少女人，你不會不知道嗎？”圓富貴問。
“警官，你相信因果報應嗎？只是時候未到，不是不報。”Ada顫顫地說。
“你認識天眼少女？”
“認識啊，”Ada嘴角一咧，“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都是天眼少女。”
“什麼意思？”
“只要有罪惡發生的地方，就會有天眼少女，她是來拯救我們的。”Ada看著圓富貴，就像是中了邪，此時她身邊的手機亮了起來。
“我查到了！”張黎明大叫一聲。
十三妹趕忙湊過去，是一條去年的新聞——《肥龍飯店發生食客中毒事件》。
這條新聞上報道：疑似有神秘人投毒，造成飯店十幾個食客集體送院救治，而在照片的角落有一個女子，她的樣子很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Ada！”十三妹和張黎明同時叫了起來。
“事情會不會是這樣？肥龍飯館發生中毒案，可能使某人致死，但是肥龍飯館老闆花錢讓拳擊手杜海平去擺平了這件事，又請報社記者徐子健寫了幾篇洗白的文章，所以這就是他們的關聯。”張黎明說。
“那浩明呢？他和事情有什麼聯繫？”
“浩明一直都和很多女生有染，Ada看不下去，就設計和他一起跳樓殉情。”
“啊，那我呢？我啥事也沒有幹啊。”倪飛插了句。
“你是他們的醫生啊，你想救他們啊。”
“我去。”
“所以，”十三妹肯定了一下，“你的意思是Ada就是天眼少女？”
“之所以現在倪飛沒死，是因為Ada一直被拘留在醫院裡治療，所以她根本沒辦法下手。”
就在此時十三妹的手機突然亮了，天眼少女又更新了最新的視頻，“我預測接下來死的是圓富貴。”
“不好！老大去了醫院。”（原題:《天眼少女》，作者：文字怪人。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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