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狗(人性、狗性)

導語: 我總希望它能明白我的意圖,又焉知它不渴盼著我能讀懂它的心思呢?


人與狗(人性、狗性)​我曾經和它長久對視,懷著某種期盼。

然而,什麼都不曾發生。

它也如我看它一樣,靜靜的看我。目光平和淡定,像極了一個人。那種感覺時有溫馨,時有迷離,只沒有我希望看到的。

也或許,我只是為了那種平靜目光給予我的靈魂澄明,並不是真的希望著什麼奇蹟。

人之所以喜歡狗,大抵是因為狗的接近人性,生存本能決定,狗也願意討人類喜歡,所以,它們為了迎合人,而努力的遏制本性選擇順從。

然而,狗畢竟是狗,任憑怎樣刻意的改變,也總不能完全脫離狗性。所以,你盡心竭力的引導它,還是喜歡隨地大小便;你好吃好喝餵養,它還是喜歡垃圾的味道。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因而一度產生不再養它的念頭。然而,它高貴而安詳的神態、毫無保留的信任,以及它無怨無悔靜靜候我歸來的樣子,又總是讓我不忍捨棄。

我總希望它能明白我的意圖,又焉知它不渴盼著我能讀懂它的心思呢?

我試過對它進行考驗,靜靜的摸拍它的額頭,它就翻滾著肚腹朝上躺在我腳下;我用手輕輕托起它的腦袋,它便側歪了長嘴輕輕啃噬我的手指;我在它面前左跳右跳上跳下跳,它的眼神兒流露出片刻驚訝,然後一躍而起,拼命撲咬我的褲腳兒;我突然做瘋狂狀的撲向它,它嚇得丟掉嘴裡的骨頭惶惶逃跑......我猜它不是不想揣摩我的意圖,然而這喜怒無常的主人,又著實讓它費解。

人與狗(人性、狗性)​我不懂養狗,只是喜歡,且或許並不是真的喜歡,只是希望身邊能有一個不即不離的陪伴。我可以給它足夠好的吃喝,我可以耐著性子給它洗澡,但是,只允許它帶給我安慰和快樂,而決不能容忍它給我製造麻煩。所以我想,我並不是真的喜歡它,若真的喜歡,就應該包容它所有的一切,優點,以及缺點。

世上哪裡有隻帶給你快樂而沒有麻煩的活物呢?於此,我是極自私的,但似乎這也是人性的根本。人之所以能站在整個食物鏈的頂端,為的不就是自己之外的所有,都以自己的意志為轉移麼?

然而......

於是,便有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一說,沒有人怨責自己貪求太多,卻一味嗟嘆生活之多艱。

傳說,家狗曾經是野狗,經過了千百年的馴化,才有了今天的樣子。自然界所有的動物都一樣,賴大自然以為生存。大自然給了動物們生存之根本,卻也同時是動物界需要應對的敵人。動物們僅次於大自然的對手便是人類,所有動物中,人類最可怕,聰明覆雜、慾望無度、卑鄙下流且慣用手段,試圖凌駕於所有物種的生命和尊嚴之上,並果決的付諸實施。於是,其它頭腦單純的物種或被滅絕,或被馴化。

狗便是借被馴化而得以生存繁衍的物種之一,動物的天性,是為了生存和延續後代,基於這一點,狗是成功的。為了衣食無憂,人類或辛苦勞作、或強取豪奪、或折腰獻媚以致用盡心機,而狗,則只需向人類略表忠心和順從,這一切便唾手可得。人常罵人說狗奴才,意在罵人是狗,且一定是奴性十足的狗,基於人和狗的關係中,甘心情願給狗吃的、喝的、住的並打掃狗糞尿的人的種種表現,似乎做了奴才的並不是狗,倒是人確確實實做了狗的奴才。

話說至此,究竟是人馴化了狗,還是狗利用了人,尚有待商榷。我覺得充其量不過狗仗人勢、人借狗威相互利用而已,咬人的狗和吃狗的人,一點兒都不新鮮。借人生存的狗不介意人對它的呼來喝去頤指氣使,那麼賴狗為奴以淋漓展示人性尊嚴的人,也就沒資格說三道四指桑罵槐了。何況,相處的久了,竟濡染著彼此的性情,狗是越來越接近人類的思維了,人也不敢說沒有感染狗性,但或許是本身具有的也說不定。人與狗(人性、狗性)​ 寫到這裡,我抬眼看了一下我的狗。而它正坐在不遠處目光深深的端詳著我,我不禁大駭。我一向不喜歡深邃的眼睛,彷彿那種眼神,可以看穿我的四肢百骸深入骨髓洞穿我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突然覺得,既然狗懂得以示弱而得到縱情馳騁在這個人類掌控的世界上的權力,甚至能駕馭妄自尊大的人類情感,從而得到心甘情願的服侍和寵愛,那麼,狗的世界一定有我們無法企及無法理解的更深一層次的東西。狗的思想,或許比人深遠得多,對隱藏於自然間的奧秘也瞭然得多,人類自不量力的算計著其它物種的時候,怎知狗不是在一旁森森的冷笑過呢。

我還是別太期望我的狗表現的更聰明瞭吧,假如因了人的不滿足,狗們繼續朝人的方向發展,倘或有一天回家時,發現我的狗點爐烹茶待人歸的恐怖,將遠遠大於在地毯上發現了一坨屎。在這基因已擅長突變的年代,還是多多戒備點兒的好,它多點兒狗性,或許更讓我踏實。

所以,我既養了它,它願意偷點兒嘴吃就吃點兒,願意拱拱垃圾就拱點兒,大不了我看見了把它呵斥的走開,趁著它目前尚存的狗性,也還是願意討我歡心的,而我,也還能借助我的人性駕馭它。

不過,如果避開狗深深的目光,收回幻想回到現實,狗終究還是狗,對它寄予過高的願望就免不了失望,我清楚,和它即便能長久的對視,也終是得不到我想要尋找的東西。

不過一條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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