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廣州的路上

往廣州的路上

文、圖/申弓

2、我們的長征隊

申弓

我們全班有五十人,老師要組織一支長征隊伍,班上的許多同學都踴躍報了名,我那時在班裡算是最小的了,但在到大城市去的雄心驅使著,也堅決地報了名。龐老師看了看我說:“亞七仔你也想去?能行嗎?”

我說行,我們在家裡,什麼工沒做過?這走路難不倒。見我這麼堅決,同村的火追五,大鼻德,雷公十二和亞狗大也報了。蛇鱗十三卻說,你們現在去,好怕哦,城裡流行腦膜炎呢。我卻不管這許多,大城市的光芒在吸引著。

回來跟父親說,父親也大力支持,說,出去闖闖也好。母親卻顯得很耽心,認為我還小,千里迢迢的,萬一出了事怎麼辦。父親卻說,怕什麼,我們一共有四男二女六個孩子,大家困在家裡有什麼出息?父親還問五哥,“亞五你去不去?乾脆跟亞七一起去,路上也有個照應。”五哥卻說不去。

便開始做上路的準備。父親不但口頭支持,還親自跑到大姐家去要了一件棉衣,是件黑色短襖,我穿正合適。接著父親又去問細姐要了一雙膠鞋,細姐還給了5元錢置買東西。因為家裡被少,不能帶棉被,便與火追五商量,由他帶一床,二人共著用。這火追五的家挺有意思的,共有七個兄弟,一個女的也沒有,他排行老五,比我長一歲。他的父親叫紳士,比我父親年長兩歲,因而我稱他大伯。就這個只認識自己名字的老實農民,我不知道怎麼得了“紳士”這雅號。大伯字識不多,手腳倒是麻利,什麼活都能做。火追五的母親不懂針線,那時在農村,不懂針線的婦女是沒有多少本事的。可好,他的父親會,便在火追五臨出發前給他縫了兩條褲子。那褲子挺有意思,褲口是用帶子縛的,褲腳較寬,小便時只要將一邊褲腿往上捋就行,放完褲腿一丟,便自然回覆。火追五就是穿著父親為他趕製的寬腳褲上路的,這一路自然成了大家的笑話對象,特別是到了要小便的時候。我家雖窮,但我的細姐剛出嫁不久,在細姐出嫁時,曾給我和五哥每人做了兩套衣服,那褲子是西裝褲,算是勉強跟上了大眾。

老師跟那些大同學也在緊張的準備。老師在學校開了證明,到公社領取了全國糧票和補貼。出發前,我們都拿到了三個月的錢和糧,記得好象每月是17斤全國糧票和20元錢。老師買了塊紅布,印上了“南嶺革命長征隊”,便選定了12月18日出徵。

這天早上,我們都早早地來到了學校。每個人都揹著個自打的揹包,兩橫兩豎的揹包帶綁在正方形的揹包上,背上一背,還真象那麼回事。我們這支隊伍,參差不齊,有的個子挺大,有的個子挺小,有的戴著帽子,還有的穿著木屐,只有老師穿得還算齊整,一套卡布反領三明袋服裝,顯得挺帥氣也秀氣。

出發前,老師跟我們簡單地說了,我們這支隊伍,就叫做南嶺革命長征隊,南嶺,是我們廣東的代稱,(因為當時我們合浦縣剛劃歸廣西不久,我們的思想情感還都在廣東未有轉過來)。我們的長征隊共30人,要從廣西山口出發,向廣州進發,經北京,爭取到天津過春節。路上我們才知道,為什麼要到天津去過年,是因為老師的弟弟在天津念大學,他要藉此機會兄弟相逢。

我們學校門前就是公路,大同學三狗(吳子良)手擎紅旗,雄糾糾氣昂昂地走在前頭,沿著省際公路,我們高唱著《我們走在大路上》邁開了第一步。

沒有了紀錄,現在回憶起來,我們這支隊伍計有龐維良(老師)、劉澤章、劉庭章、劉存新、劉敬喜、劉敬雄、劉來章、劉貽聰、黎秀華、陳宗漢、沈祖連(七仔)、沈祖朋(火追五)、沈祖觀(雷公十二)、沈強(大鼻德)、沈芝勝(亞狗大)、何懷瑞(超斌二)、鄭富斌、鄭貴全、鄭宜秀、葉榮喜、陳偉(地主仔)、李繼春、李雲良、陳耀德、陳秀鳳、吳子強(三狗)、鄧顯才、梁光明、謝善明、劉敬熙等。最大的是吳子良,綽號三狗,我是小輩,出發時體重58市斤。

東去三公里,到達公社所在地山口,已是上午10點多鐘。自己的公社,來過多次了,唯有這次感覺有些不同,這是我們長征的起點。到了公社,還得到了公社負責人的熱烈送行。而最為激壯的是,出了山口,便是一步邁入了廣東,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豪壯。

申弓,原名沈祖連,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廣西小小說學會會長,中國小小說金牌作家得主。1981年起,曾在國內外報刊發表中、短篇小說,散文,報告文學等1000多篇(部),已出版小小說集《蜜月第三天》《粉紅色的信箋》《邀舞者》《沈祖連微型小說108篇》《聖潔》《男人風景》《申弓小說九十九》《做一回上帝》《母親的紅裙子》《有奈無奈》《得意忘形》《前朝遺老》《廣西當代作家叢書.沈祖連卷》《青山秀水》等14部。曾獲得廣西壯族自治區政府文學最高獎銅鼓獎、中國小小說最高獎金麻雀獎。部分作品入選《世界華文微型小說大成》《百年百篇經典微型小說》《微型小說鑑賞辭典》《中國新文學大系》《21世紀微型小說排行榜》等國家大書。有作品被譯為外文發表到歐美及東南亞等地,併入選日本、加拿大、土耳其等國家大學教材。曾供職於廣西欽州市文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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