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小說時總會有一種自然而然的體驗，就是在腦子裡勾勒出人物的形象，或胖或瘦或高或矮，面貌可能是模糊的，但是一顰一笑一言一行都是突出的。
但是讀李碧華的《青蛇》，我卻無從勾勒許仙，他是模糊的，只是一個符號而已。就像《大紅燈籠高高掛》裡的老爺，永遠是側臉背影或者遠景圖。我想這也是李碧華筆下男人的樣子吧，主角永遠是屬於女人的。
小青愛素貞，毋庸置疑，對於她來說，他們兩個長相廝守，一千年一萬年，足矣。可是素貞竟愛上了凡人許仙，一個有美麗皮囊的男人。小青不懂不解也不願，她也嘗試去勾引許仙，而且她得逞了。
小青愛許仙嗎？不好說，不敢說。就像《七月與安生》裡，安生用一條項鍊驗證了七月的感情，所以離開了。安生愛家明嗎，也不好說，但是她愛七月是肯定的。小青愛素貞是肯定的，她嫉妒了她吃醋了，這個只屬於自己的姊姊居然愛上了一個其他的男人。她希望素貞看到許仙的搖擺不定，看到許仙的隨意濫情，她希望她放棄，迴歸於他們二人的世界。但是最終小青失望了，素貞有了許仙的孩子，素貞為了許仙寧願放棄千年修行被壓制在雷峰塔下。小青終於還是理智的，她殺死了許仙，送走了嬰兒，結果了這一樁愛情。最終她等待了千年，等待素貞的歸來。
小青勾引過許仙勾引過法海，但是她依然守住了千年孤獨等待著素貞。雷峰塔倒，素貞終於重還自由，小青是多麼幸福，他們又可以長相廝守。然而素貞終又被一個男人吸引，不是許仙，也會有其他的男人，不是這個還有另外的。小青無奈，她等待千年，竟比不上一個只一面之緣的皮囊，但是小青依然還是“嫋嫋地嫋嫋地追上去……”。
素貞總是說小青什麼都不懂，其實法海一心匡扶正義，許仙一心財色雙收，白蛇一心兩情相悅，小青呢？
她只是跟著，看著，湊著熱鬧，或者，冷眼旁觀。甚至，看上去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於她而言，有玩可貪，就夠了。
千年之後，素貞依然一遍一遍探問關於許仙的後續故事，小青用古人的文章來矇騙她。小青眼裡，這些過往都過去了，不重要了，甚至連恨都淡薄了，終於一絲一毫都沒有了。
戲臺戲文民間傳說還是各種影視劇裡，許仙總是憨厚老實忠厚善良的形象，只有李碧華，敢於讓他怯懦膽小自私貪婪讓人討厭。而我看到的，都只是一個側影，一個素貞和小青修行路上必遇的“男人”。素貞會情動，小青會吃醋，法海會收妖，沒有許仙也有許神許佛許上帝。與素貞和小青漫漫千年的修行路上，只是一個匆匆過客罷了！素貞繼續著她的愛情遊戲，小青繼續著她對素貞的追逐，如此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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