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张溥杰
据说老版《聊斋》电视剧里，有两个剧集被删了，一是《水莽草》，二是《凤阳人士》，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遭此毒手呢？今天就先来说说其一《水莽草》。
我们都知道，佛教、婆罗门教中，有轮回之说。所谓轮回，就是意思是众生生死死，在死亡后，灵魂又轮回重新投胎成为另一个人，像车轮一样转动不停，循环不已。
但是，也有一些情况，在人死了之后不能正常轮回，往往附加着其他条件才可以。就譬如在《聊斋》中有讲说，淹死鬼必须找到代替自己的鬼之后，或者说得再拉个人接替自己后，方可轮回。
除此之外，还有被水莽草毒死之人不得正常轮回，必须再有毒死者方可。水莽草毒蔓生似葛，花紫，类扁豆，食之立死，因此毙命者即为水莽鬼。说到这里，大家可能会想到，凡是盛产此草之地，水莽鬼应该尤其多。
其实说白了，这就像是直销，自己投进去了，总想找人来接盘，不管当初自己进入时是误入歧途还是被骗，完全忘了当初的心境。就像有些人可能自己年轻的时候，没有顺风顺水，本来弟子可以不用吃那么多苦，他还是千方百计的要刁难徒弟一下，美其名曰年轻就要多吃苦。
《水莽草》中男主祝生在去拜访朋友的路上，饥渴难忍，忽然看到凉棚那儿有个老婆婆在施舍茶水，就跑了过去讨口水喝。也怪祝生，觉得老婆婆端的茶水不好，闻了下就放在那里。
他不知道的是，此举正好中了计。嫌茶不好是吧？有好的，三娘出来看茶！只见走出来个眉清目秀，面带莞尔的少女手捧茶碗走了出来。祝生不由得看得吃醉了，在少女的轻咳下，才回过神来接茶。放在鼻子下一嗅，果然清香无比，眼睛不舍的看着三娘就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不知是美人没看够，还是茶水不解渴，他想再要一碗。这次是老婆婆去盛，趁此机会他抓住了少女纤纤玉手，少女胳膊一抬，戒指便滑落在了祝生手中。他忍不住问起她姓谁名谁，家在哪里。女子笑着说自己就在这里，晚上再来。临走，祝生又要了包茶叶，连同戒指一块儿揣身上走了。
祝生一路上兴奋无比，觉得真是阳光明媚，世界为之闪亮。但不料刚到朋友家里，就开始觉着恶心，怀疑是茶水的原因。在朋友的寻问下，他道出了实情。朋友脸色登时大变，说此为水莽草，无药可救，自己父亲即是为水莽鬼所害。
适才还在途中蹦跶的祝生，此时已经吓得面如土色，把刚刚没好意思拿出的戒指也拿了出来，又一五一十具体说了说。朋友看了下便知道害祝生的是寇三娘。对于水莽鬼，他了解的还是比较多。不仅知道寇三娘的详细情况，还知道如何才能救命。
原来，遭到水莽鬼的人，只要知道鬼的姓名，找到其生前穿过的裤子，煎水服用，便可治愈。这种奇怪的疗法，大概是愿意受裆下之辱，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替你干什么？
此时的祝生已经无法行动了，朋友只好代他跑到寇家长跪恳求。而寇家老两口一听说有人替代自己的女儿，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给裤子。祝生得知后咬牙切齿地发誓，自己死后绝不会让寇三娘超生。
祝生死后，留下一子刚满周岁，妻子半年改嫁他人。年迈的老母亲整天以泪洗面带着小孙子。
一天，老母亲正在抱着孙子掉眼泪的时候，忽然看见儿子回来了，再三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面对满脸惊恐的老母亲，祝生解释说自己在九泉之下听到母亲哭泣，心有不舍，所以今天带着儿媳妇回来尽孝。
哪儿来的儿媳妇，刚刚才没那么惊恐的老母亲，又堆起了满脸褶子。祝生不得不再说详细点儿，原来，他死后就铁了心去找寇三娘。恰巧碰见之前的一个大爷，才知道她去哪儿投生去了。
祝生二话不说，就赶到那里，说什么拽着她不让投胎。无奈之下，只得跟着祝生凑活过了。寇三娘不仅没有心生怨恨，而且对祝生非常顺从，让人心生怜爱。她见过婆婆之后，别无所求，只求告诉家里一声。
戏剧《水莽草》
寇老夫妇得知后，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家人相见，自是执手相看泪眼。寇老太太心中万分悔恨，自己女儿不仅没有超生，还嫁给了这么一个穷鬼。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把裤子给祝生让他苟延残喘呢，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好在寇三娘看得开，见母亲不开心，也好言相劝，既然为鬼，就不计较那么多了。后来寇老夫妇实在不忍心看女儿操劳，派了两个奴婢来供其使唤，又送了一百斤银子，几十匹布，不时送些酒肉。
每次寇三娘，回去省亲，寇老夫妇想留她多住，也都被婉拒，实在不得已，女儿则暗自飘走。寇老翁想了个法子，替祝生盖座豪宅，这样总该过来住吧。谁知，也计划落空。
估计寇三娘也是悔恨当初不该迷惑祝生，倒便宜了那个老太太，也是水莽鬼。因为年老色衰，无法迷惑人，便与寇三娘合伙来着。现在寇三娘还是鬼，而那个老太太早就超生了。
后续村里再有中了水莽毒害的人，祝生都一一帮其复生，尽管是为别的水莽鬼所害。这一点着实难能可贵，世间多少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世事的变迁，成为自己当初所讨厌的人。而祝生能够设身处地，心灵健康地，不让他人饱受此酷，不可谓不是好人。天庭也是见其如此，对其封以四渎牧龙君。他的儿子也娶妻生子，家庭和睦，算是最佳的褒奖。（张溥杰）
作者张溥杰，著有《民国情事：此情可待成追忆》（新华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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