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会餐(李现森)

八一会餐(李现森)

今天是八一,好友珂打来电话,说晚上没事的话一起坐坐,小聚一下吧。这几天只顾着忙工作上的事,竟把“八一”相聚会餐的事给忘了——这可是我们几个二十多年来雷打不动的约定呀!

从当兵的第一天起,每年都要过的节日。快三十年了,不管是在部队还是在地方,我都始终认为,这是属于我的节日,因为,我曾经是一名军人。

当过兵的人,对部队的会餐总是念念不忘。尽管每个部队的会餐形式、会餐次数各有不同,但那满桌的菜肴,那畅怀的豪饮,那热烈的气氛……对每个经历过部队会餐的人都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部队会餐一年有四次,元旦、春节、八一节、国庆节,而“八一节”的会餐是最隆重的。尽管餐桌上并没有啥山珍海味,也不是部队的炊事员有多么高超的厨艺,但却总让人久久回味难以忘怀,尤其刻骨铭心的是会餐时那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大家庭似的浓浓的亲情。

当兵的地方是在湖南通道,是个鱼米之乡。我是1990年3月入的伍,那时市场上的商品、副食品还不是很丰富,尤其是在这个偏远的山区小县城,一周里能吃上几片肉都是奢侈的事,只有等到过节时,连长会让炊事班做上一桌子菜,说是连队会餐,让我们一个个大快朵颐一回。

当然了,那时候会餐的标准也不高,即便是过“八一”这样的隆重节日,也不过是八个菜。通常是连队杀口猪,如果不杀猪那就买上半扇猪,随后用猪肉换花样的做些菜,或肉片炒白菜,或肉丝炒莲花白,或肉片炒西葫芦片,或豆芽炒肉丁,或排骨炖土豆……而看似炒的都是肉菜,那肉片、肉丁、肉丝却少得可怜。

由于很多新兵都没有吃过,所以都揣测这“条子肉”是啥东东啊?

后来在一些老兵们眉飞色舞,且不停咽口水的介绍后才搞明白,条子肉是将猪肉切成一两寸见方的肉块,放在大锅里煮熟后,捞出来用热油将肉皮炸得金黄,尔后切成半厘米厚一寸多长的肉片,肉皮朝下码在碗里,浇上酱油葱花盐等,上笼屉蒸了后反扣在盘子里。

虽然我们还没吃过条子肉,可是对这些大肉片的渴望,却是很多新兵们最迫切的。说这些往事,现在的很多人肯定不会理解的,可对于生活在大山深处的艰苦环境下,习惯了每天两块多钱的生活费标准,一个班八九个人一盘子有盐少油的菜,几筷子夹完了便只能干啃馒头的大兵而言,猛不丁地一下子能吃到那么厚那么宽的大肉片,尽管一人也就能轮到一片,但那种感觉比吃山珍海味还要刺激。

在我的记忆中,“八一”会餐是连队里的大事。在会餐前的一周,连里就开始忙碌起来。首先是“生活民主委员会”的成员们,广泛征求大家对“八一”会餐的要求和意见,然后专门开会拟订菜单,再下发下去听取意见,然后把意见集中起来,通过几上几下的讨论,最后由审批才能定下来。

那时每个战斗班都分有一块菜地,里面种着空心菜、豆角、青椒、西红柿、黄瓜等。炊事班不用种菜,也没有菜地,但他们有个猪圈,一般来说每年连队都会喂上三、五头猪。过一个节日,杀上一头,用于给全连官兵们过个肉瘾,解解谗。

八一会餐(李现森)

“八一会餐”是从连队杀猪开始的。头天下午,炊事班便开始准备了,这天各班都会派两名公差去帮厨,“帮厨”人员一到食堂报到,就迫不及待地带上蓝围裙,挽起衣袖和裤腿,在炊事班长的调遣下,洗的洗,涮的涮,拣菜的拣菜,打扫的打扫……一派节日的气氛。那时,我“帮厨”的积极性特别高,主要是能借“帮厨”之便,顺便着借品尝之名,多吃上一块那肥的流油的肥肉块。

其余人员还要正常训练。由于训练场就在厨房的外面空地上,训练中几乎所有人的鼻子都不停地抽动着,拼命闻着厨房里飘来的煮肉的香味。当然,也难免克制不住地咽口水。

到了中午,会餐的时候终于到了。我们一听到炊事班长吹开饭哨声,快速地冲出了宿舍,在排长的号令下排好队,并在领歌的口令下开始唱歌了。估计是要会餐的吸引,那天的歌声特别嘹亮。会餐开始前,副连长通常会告诫:油水大,别太贪吃,晚上不要喝凉水!他说归说,但没有人会听的,心儿早飞到那餐桌上。

尤其是当听到“解散吃饭”的口令后,大家都蜂拥着奔向自己班的位置上。不过,望着那些平时根本吃不上的好菜,大家的筷子都不敢动了,似乎怕筷子搅乱了由各种盘子排列出的“亮丽的风景”。

直到听班长说,怎么都不吃啊,来,干!说着他先挑起一块条子肉塞进了嘴里。大家见状,也把筷子伸向了那盘条子肉,我也赶紧夹起一片肉塞进了嘴里……那个香啊!似乎除了香还没咂摸出什么味,那片肉已经顺着喉咙眼滑了下去。再看看班里的其他战友,一个个也都停止了咀嚼,似乎都在回味那片香喷喷的‘条子肉’,片刻间一盘子条子肉已经光光的就剩下一点油汤汁了。

酒在部队是严令禁止的。不过这一天,连队干部是破例允许每人一瓶啤酒,倒在茶缸轮着转圈抿着喝,基本都沾沾嘴。酒少,新兵想喝但在老兵面前不敢放肆,不敢大口大口喝,只能是一点点地品。不像现在,哥儿几个在一块端起酒杯就是一口闷。常常是端起了酒杯还没开始喝,藏在凳子下的酒瓶儿空了,原来是趁大伙不注意,那些谗酒的老兵把酒倒进他们的杯子里给喝了。我们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是以水代酒,趁他们喝酒,叽里咣当把他们面前的那几盘子荤菜给消失了,这大概也算上是各取所需吧。

都说,军人豪迈,喝酒也是大碗的喝。会餐用的酒杯都是碗或茶缸,大家在举“碗”碰杯,仰脖痛饮中,往日的“过结”和不愉快,也随着酒精的挥发而消散,情同手足的友谊也随着酒的浓度而增加……这也以至于后来让我常想,凡当过兵的人,为啥多少都能喝上两杯,而且都是不带颜色的酒,大概就是从会餐上学来的吧!

八一会餐(李现森)

每次会餐,醉酒的往往是老兵,并非是他们的酒量逊色,而是他们逞能、自负和豪爽。于是,关心和照顾“酒肉”哥们的义务又义不容辞地落在了我们新兵的身上。在汽车连时,我有几个老班长就真喝多了,昏睡的下午照集体像都拉不起来,有几个想起他们老战友,竟嚎啕大哭,醉醺醺地舞划开炮架势,让人苦笑不得,实在是领教了部队不允许喝酒严律所在……

真的很怀念“连队会餐”!现在转业回到地方,虽说喝酒的日子和次数都多了,现在的物质条件多么好,但不管现在的菜肴多么丰富,可面对满桌子的鸡鸭鱼肉,却怎么也找不到当年会餐的快乐,找不到当年吃那片‘条子肉’的感觉。仔细想来,可能是少了一份纯真,多了一些世俗吧!

“解散!八一会餐现在开始!”耳边再次响起连长的号令。

搁下手头上工作,提笔写下这段回忆,权为是心中那份对军营的眷恋吧!祝所有现役军人和转业(退役)军人,也包括我自己,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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